早有预料的事,这会儿听来似乎有些刺耳,赵如裳一开始还在想,裴渊上一世二十七八岁都未曾娶妻,是不是有一个无论如何也放不下的心上人。
此刻得到他亲口证实,一时都说不清心里是何种滋味了。原来裴渊早就有了一个情根深种的意中人,多年不忘,甚至还为此一生不娶。
这得是怎样惊天动地的爱情,叫向来淡漠清冷的裴渊如此念念不忘?
她掩下心思,艰难的问:“是哪家的姑娘,竟然让你连我表妹也瞧不上?”
她看到他眉梢微动,眸中有晦涩的光。
“恕微臣失礼,无法告知。”裴渊起身整理药箱,偏过头无情无绪的说:“公主好好休息,微臣先行告退了。”
赵如裳脸上的笑容一僵,慢吞吞的坐回去,心尖上蔓延着苦涩的滋味,一股失落的感觉席卷而来,酸涩又难堪。
许是她高估了自己与裴渊的关系,她病重那几月,倒是和他说了不少话,她病恹恹的躺在床上,腹中难受央求他说些有意思的事转移注意力。
裴渊迟疑片刻,跟她说起他家乡的风光。
她从他语气里见到群雁纷飞,山高地阔,见到波澜壮阔,遥遥无边的沙漠平原。
叫她干枯乏味的人生里,多了一丝慰藉。
可她忘记了,现在的裴渊才进宫不久,与她的交集,也仅限大夫和病患之间。
她原以为能把他当成为数不多的朋友的,却不想……
赵如裳无法形容这种难过,像是一个你拥有了很久的东西,被别人抢了去,把仅有的一点欢喜都剜走了。
她方才或许是不该说那些话的,有关周敏溪的事,她有什么能力做主,她一味的想要从裴渊口中听见结果究竟是因为什么,连自己也不明白。
仿佛把自己困于一个怪圈之中,极力去求证什么?
她看着裴渊转身要走,目光黯淡下来,什么兴致都没了。
赵如裳这才觉得后悔,默然侧过头,裴渊走了两步又停下来,赵如裳似乎听见他叹了一声气,转过身来,眼眸里有暗光起伏。
他说:“公主不要多想,这是微臣自己的选择,与任何人都无关。”
哪怕他有念念不忘的心上人,哪怕三十岁也不成亲,也是他个人的选择,她没有立场去诘问。
殿里的气氛有些奇怪,赵如裳从未有过这样无所适从的感觉,好在裴渊没再说什么,一言不发的离开。
赵如裳呆呆的坐在椅子上,心里空落落的不是滋味。
其实她最担心的,还是裴渊嫌弃她今日话多说了那些。
原以为他是生气了,结果次日一早来请脉,赵如裳见他神色如常,心里莫名松了一口气。
裴渊今日来得早,因为说过要赵如裳多出门走动,一点不迟疑的就亲自来督促着。
赵如裳梳完妆走出寝殿,也才刚到辰时,天边有日光绽放,金色的光芒落在身上,生出丝丝温暖。
裴渊站在宫门口,身着官服,头带发冠,长身玉立,隐没在阴影里。
赵如裳其实是挺多话的一个人,但这会儿在裴渊面前,觑他面无表情的模样,只得悻悻的闭嘴,相顾无言的出了雍和宫,绕着墙根一路往前。
时辰尚早,宫道上没什么人,偶尔往来的宫人们见了宜嘉公主,先是一惊,然后躬身退到一旁俯首行礼。
赵如裳走在前面,一身粉白广袖交领襦裙,微宽松的腰身显得身形不是那么羸弱单薄。
宜嘉公主生了一副好相貌是尽人皆知的,眉眼盈盈,皎皎如玉,与端庄娴静的皇后有七分相似,只是常年深居简出,病症缠身,缺乏血气,皮肤白的可以透出一层光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