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如裳身子单薄,个子才及裴渊胸口,她仰着头,一双水汪汪的眼睛直望进他心里。他是大夫嗅觉极佳,隔得太近,能轻易的闻见她身上淡淡的馨香,带了点兰花香,丝丝缕缕的钻进鼻子里。
裴渊坚硬冷漠的心忽然有了悸动,面上柔和下来:“别担心,驸马没有大碍,微臣开了药方,按时吃着很快就能康复。”
“那就好!”赵如裳进了殿,一屁股跌在软榻上,有气无力的趴在引枕上:“你说接下来该怎么是好?我皇姐这人……”
话说着,她又囫囵吞回去,噘着嘴兴致缺缺的样子。
这般慵懒自如的模样,裴渊还是第一次见,大约是信任了他,懒得装出公主的尊贵端庄,没了防备,女儿家的姿态便显露无疑。
他心思渐柔,唇边才露出笑来,赵如裳就骨碌坐起身盯着他瞧:“驸马因为什么生病,你知道吗?”
裴渊眉眼不动,她又问:“我姐夫病了,我皇姐可在旁边?你在公主府里可看出什么异常没有?”
他面色如常,淡声问:“公主指的异常是?”
赵如裳有些疑惑,许鞅好端端的生了一场大病,躺在床上起不来,端静公主又一直不闻不问,裴渊进出公主府两回,不会什么都没看出来吧?
倘若他知道端静公主和驸马不合,还在后宅养了面首,怎么面上一点惊讶都没有?
赵如裳正眼看过去,裴渊也不躲闪,四目相对,他幽幽的眼眸里含着光,仿佛一汪深潭能把人吸了进去,赵如裳瞧了一眼就没出息的露了怯,赶忙转移了视线:“没什么……”
裴渊见她耳根子泛了红,微弯了唇角,温声问:“公主在烦恼什么?”
赵如裳不去看他俊秀的面庞,歪着头叹了一口气:“实话和你说了吧,我皇姐和驸马没什么感情,两个人凑合在一块,免不得有对仗的时候。若是普通百姓,吵嘴打闹的私下解决也就完了。我跟皇姐一同长大,原本也想规劝她几句,可人家夫妻两个的事又不好掺和,她毕竟是公主,眼门前还有皇家的体面呢,再和驸马闹,也不能让旁人戳脊梁骨不是?”
赵如裳憋的太久,找不到说话的人,把里头严重的问题隐去,便抛给了裴渊,盼着他能出出主意。
她期期艾艾的等着回答,裴渊想了想,道:“您不妨向皇上和皇后娘娘透露一二,有他们亲自出言提醒,想来端静公主会有所收敛。再则,辰王那头,您也可以大致说说,毕竟您和端静公主还隔着一层。辰王不同,他们是同胞兄妹,关系更亲近,有些话由辰王来说会更合适。”
这宫里就是这样,任你掏心掏肺,不是一母所生的兄弟姐妹,难免会有所隔阂,她前头的哥哥姐姐们,哪个不是处处爱护她,外头寻了什么好玩意儿,不要钱似的往雍和宫里送。
昨个儿庄王才搜罗了一盒子东珠来,个个鸽子蛋大,足够寻常人家过几辈子了。
她自出生就在云端,众星拱月似的捧着长大,活了快十六年也没尝过什么苦难,未经人事却也并非什么都不懂,这点爱护是出于什么原因,她心知肚明。
裴渊说的对,她和端静公主的情分太过薄弱,有些话还是不说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