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虎子他们跑过这圈我们再出去。”
“虎子他们跑过了,老顾没找我们,走走走我们过去。”
杨飞文探头偷看老顾,另一只手反手找俞绥,却怎么也没摸到。
“绥儿?”杨飞文回头。
原本站在那里的人早已经不见了,只留下一阵微凉的风。
“???”
俞绥沉默地跟在晏休身后,随着路越来越偏,他有点怀疑这位同学是想把他骗到没人的地方暴揍。
其实早在他看见晏休走到老顾旁边的时候他就想偷偷溜走了,谁知道没等他开溜,晏休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在他旁边把他拎走了。
他的手腕被晏休抓在手上,晏休把他带出来之后好像忘记了放开。
俞少爷就着这个姿势半拖半走,余光已经悄悄瞥了晏休的腿好几次。
走这么快干什么,腿长不是这么用的。
手腕桎梏在别人手心里的感觉很奇怪,俞绥一路上都在想怎么做到不尴尬地抽回来。
后来他好不容易想尝试抓抓头发这样子自然地把手拿回来,晏休却停在一扇门前,恰好放开俞绥的手。
俞绥不动声色地把手插进兜里,进门前瞥了眼门牌。
[纪检部办公室]
“......”
违纪小能手此刻有那么一丢儿慌张。
“你就这么把我拽过来了,老顾那里怎么办?”俞绥跟在他身后问。
办公室里没人,晏休打开灯,示意他坐沙发上。
纪检部的办公室有一条能容纳二十个人的会议桌,会议桌旁边围着镶在墙里的书架,还有一个小型会客厅,具体表现为有沙发,茶几,还有茶具。
这个条件比老顾在办公室的待遇还好,所以二十六中老有人控诉纪检部是腐败分子。
俞绥说完就感觉晏休那张气质锐利的俊脸上表情微妙,他的眉梢向上轻挑,那是个有点戏谑的弧度。
“他对你那么自信,有百分之九十八的可能会在颅内自动给你找一条不出格的理由。”
俞绥:“......”
小少爷讪讪地摸了摸鼻子,把自己甩进了沙发里。
晏休在他对面坐下,从一直提着的袋子里拿出个方形物品放到茶几上,推到俞绥面前。
这是个便当盒,看盖子表面的蒸汽,里面的饭菜应该还热乎着。
俞绥一呆:“干嘛?”
晏休言简意赅:“给你吃的。你右手边底下有个柜子,里面有一次性餐具。”
俞绥:“......”
他顾不得别的,短时间里瞥了晏部长风神俊朗的脸好几次,忽然有种风萧萧兮的悲壮感。
也许晏休自己没有感觉到,但是作为一个朴实无华,平平无奇的,普通的,有时候会违纪的学生,俞绥这一瞬间备感惊悚。
晏休平淡的语气就好像送死刑犯最后的晚餐,矜贵高冷又怜悯地告诉他,吃吧,吃饱了好上路一样。
他脖颈汗毛直竖,抿了抿嘴唇,乖巧道:“我们都这么熟了,有什么话你就直说吧。”
这已经不是晏休从别人口中听到“他和俞绥很熟了”这种话,不过从当事人口中听到以“我们”为主语的还是第一次。
晏休垂眸看了他一会,拉过饭盒,曲指在桌面轻轻一敲,手掌摊开:“筷子。”
俞绥摸到那个放一次性餐具的柜子,懵懵懂懂拿了双筷子递过去。
俞绥一眼认出那是学校食堂的饭菜,还是教师食堂那边的,教师食堂的饭菜选择比学生食堂更多,味道也更浓。
刚入学那时候两边食堂界限不明确,俞绥刷脸跟几个老师进去蹭过几次。
他一脸空白地看着晏休在他面前拌饭,跟现在才想起来自己没正儿八经吃晚饭似的,不动声色地别开视线。
晏休拌完把筷子往饭盒上一撂,推到对面:“吃吧。”
虽然晏休没在俞伯伯面前答应什么,但是就像汤瑛说的那样,没遇到就算了,但现在俞绥人都碰到面前了,他不介意顺手照顾一下,就像以往照顾表弟表妹那样。
晏休也没想到老顾会拎人出去罚跑,一跑就耽误了晚饭时间。
“……”俞绥往饭盒上瞄一眼,小声说,“可是我吃过了。”
“……”
两人默默相望,不约而同想起那碗外卖。
它本来只值二十块钱,纪检部从天而降以后还值两个班级分。每周流动红旗评选六个班级,这六个班级过去的一年里通常是并列第一或者并列第二,一个月下来只扣两三分的那种。因此这两外卖分可昂贵了。
晏休薄唇张开又闭上,敷衍道:“那是零食,不能当正餐。”
他停顿一会又说:“你真的不要?”
部长的态度不算好,但做的是哄他吃饭的事。俞绥觑着那便当盒思考两秒,伸手扒拉过来。
俞绥吃饭的时间里,晏休拿了本书在对面看。
小少爷吃相中规中矩,慢条斯理,末了抽张纸巾擦擦嘴,问:“多少钱?”
晏休合上书看了眼饭盒。
里面剩了一部分,看来外卖确实在小少爷胃里占了面积。
“我把饭钱转给你。”俞绥翻出手机,嘟嘟喃喃地说,“微信吧?你在班群里吗,我加一下你……”
前半句晏休没什么反应,似乎在思考有没有必要让俞绥还这个钱。听到后边,手指头很小幅度地动了一下。
“不用了。”
俞绥划着手机兀然停下来。
白炽灯影将少年人一分为二,他睫毛长,不看人的时候情绪藏在重重阴影下。
俞绥若无其事地放下手机,并无意义地笑了笑:“哦,谢谢。”
“对了,你还没说找我什么事呢。”俞绥客客气气地问,“因为麦大永吗?”
毕竟麦大永那时候说俞绥跟他打架。
晏休没记俞绥打架,这点从老顾的态度就可以看出来。
俞绥长着乖相,大概是因为他常年笑起来春风拂面,男孩子漂亮乖巧还懂礼貌,向来是讨人喜欢的。
可晏休眼角一抽,还是敏锐地察觉到这位大少爷又不高兴了。
他抹了一下额头,拇指拎着水壶倒了两杯水,回俞绥说:“他脸上的伤是你打的?”
“......嗯。”俞绥垂下目光,感觉自己像审讯室里的嫌犯。
他这厢脑补得情深意切,面前忽然落下道阴影,俞绥下意识地后退,后脑勺抵到沙发上,脑门被人用手指弹了一下。
“麦大永在学校从来拉帮结派行动,你怎么那么大胆子招惹这种麻烦?”晏休探究的视线从上而下将俞绥扫了个遍。
俞绥嘴角一扯,破罐子破摔地说:“可能因为我也是个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