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中丢了孩子的人家奔走相告,欢喜自家孩子找到了。
沈高氏也很高兴:“那我儿子,好歹没有酿成大错,叫老头子多花些钱,此事不就摆平了吗?”
沈来春讽刺地笑了:“钱?咱家哪里来的钱?叫沈宝冬去跟三哥认错,然后好歹学个做豆腐的手艺,他不愿意,所以一分私房钱也无。如今赔偿给各家的钱都是从大房这里出的,娘你记性不好,我来提醒你——上次族里买地,钱都花的差不多了。难道卖地救宝冬?卖了我的地,我还有妻儿要养活,总不好见着我妻儿饿死。卖了您二老的地,别人就会说我们哥仨不孝顺,怎么做都不对。依我看,还是叫老四自己扛着吧。自己做的孽债,怪谁呢?”
沈高氏被这番话气得浑身发抖,只是她躺在病榻上,浑身无力,见大儿不愿意帮她,也无可奈何,只是流眼泪。
沈来夏拍了拍大哥的肩膀:“别跟娘说这些了,族里的惩罚下来了,我们一同陪着爹受着吧。”
自古以来,宗族里一根生的,就是得这样,有难,谁也逃不掉,有福,也会一同分享。就像上次沈来秋发现葛根赚钱,早早地告知几位兄弟一样,这次老四受罚,他们也是逃不掉的。
“沈大满夫妇,纵容幼子,当罚!罚去各家磨豆子三个月。沈家四个孩子,罚在宗祠跪三天。沈宝冬,罚跪完了,今年我们村参加徭役的人,肯定有你一个。不得用钱粮赎身,否则除族,另外,如果官府招兵,你也得去。赔偿的钱,你们各家商议吧,族里不再干涉。”
其实已经赔偿过了,这些赔偿,差不多掏空了沈大满的积蓄,连大房都受到了牵连。大儿子怨愤的眼神叫沈大满心里一阵酸楚,这算什么?父子离心?兄弟成仇?
他明白了,这么些年,对于沈宝冬的放纵,终究是害了他们一家。
大昭的徭役非常苦,虽然比前朝好多了,也没有好到哪里去,沈宝冬心术不正,去参加徭役也好,人累到极点,就没有那些花花肠子了。左右每三年一个村子必须出几个青壮去参加修城墙,修官道,他也算是为村里做点事情了。
左右孩子确实没事,相信这个处理村人都能接受。
沈黎得知自家爹也要被罚跪,目瞪口呆,对宗族有了更加深刻的理解。所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不是开玩笑的。他还是没有习惯这样的联系,毕竟在现代,大多数青年都觉得亲戚家里如何,跟自己没什么关系,关系好还能互帮互助,关系不好嘛,两代都不用,就不再联系了。
沈黎赶紧做了个护膝,给他爹垫着,天气冷,不垫这个,恐怕膝盖要废了。
沈来秋没告诉沈黎,其实祖祠有垫子,毕竟是儿子的一片心意,他穿着就好了。
沈黎又把这些天他娘给他做的豆干,肉干拿出来,塞了两个大荷包,“爹,饿了就吃一点,组祠那边难免无聊,吃点零食消磨时间。”
沈来秋哭笑不得地收下了,在祖宗排位前偷吃,黎儿也是真敢想。
沈来秋在吃着儿子给他准备的爱心零食的时候,他心中感激着的那个世子正在吃着他儿子弄出来的辣条。
他好看的手,捻起一根辣条,尝了一口,眼睛睁得跟狸花猫一样圆乎乎的,嗯,味道还不错。
再舀一勺烧仙草,这个也不错。
郭易看着平日里挑三拣四的世子愉快地吃着这些乡野食物,顿时觉得,世子的仙气终于消失了。
变得像个凡俗中人了。
在闻柏鹤的白眼下,郭易抽了自己一巴掌,并且得到了一壶他日思夜想的桃花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