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沈嘉淮是最后一个上车的,看见唯一一个座位旁边坐着的人后,沉默片刻,拿起了车上的话筒开始说注意事项。
注意事项有很长一串,听得初薏越来越急。
怎么还没说完?
去泷月弯的车程本来就不长,再浪费多一点就该到了啊!
“差不多就这么多。”沈嘉淮顿了顿,“到了泷月弯,无论去做什么都需要跟我报备,不可以独自行动。”
不知道过了多久,终于等到沈嘉淮说完。
初薏满怀期待等着他过来坐,却看见前面的人慢条斯理地收好话筒,然后——
动也不动,就这么站在中间?
“……”
初薏被气得直笑,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他。
后者跟始终看不见这个空位似的,一个眼神都没分给她。
沈嘉淮,真有你的。
她是什么洪水猛兽吗?
跟她坐一起有这么为难吗?
行,不坐就不坐。
不就是两个多小时吗?
她不稀罕。
不!稀!!!罕!!!!!
沈嘉淮一抬头,便看见小姑娘泄愤似的将行李砸在他的座位上。
杏子一样的眼睛此刻满是不高兴,脸蛋鼓成了一只河豚,随时都会爆发。
小表情是他前所未见过的多,情绪也总是特别明显地摆在脸上。
“沈老师,您坐回去吧,站车中间太危险了。”
司机按完喇叭,回头一看,颇为担忧地说:“到时候要是有急刹车,这压根就扶不稳。”
沈嘉淮应了一声。
司机是个不是本地人,嗓门比较大,更何况初薏还是坐在第一排,自然也听见了他的话。
她静了两秒,果断垂下脑袋玩手机。
不是不想和她坐吗。
那别坐了。
别坐!!!!!
“初薏。”
沈嘉淮嗓音染了几分无奈。
“……”
初薏刷微博的动作僵住。
恰好这时候大巴车一个拐弯,惯性将她的上半身甩到另外一侧座位。
初薏顺势抱住自己的包包,反应过来的时候,沈嘉淮人已经坐在她身边了。
“……沈老师。”
初薏往旁边缩了缩,说话声音细若蚊吟。
从她的角度看过去,沈嘉淮唇线抿得比刚才处理公事时还要平直,垂着眼,辨不清眸中神色。
该不会是生气了吧……
她也没有故意不给他坐,只要他一开口,她还不是乖乖把座位空出来?
初薏越想越委屈,越想越觉得咽不下这口气,她决定跟沈嘉淮辩驳一下。
“沈老师,我……”
“你怎么也来了?”
两人的异口同声成功让初薏闭上了嘴。
沈嘉淮顿了顿,示意她将话说完。
“我——”初薏被他这么一打断,脑子一抽,干巴巴地说,“就、就是想见你了,就跟来了……”
说完这句话,她还做贼心虚地往后面看了眼。
好在大巴车上的山歌震耳欲聋,初薏声音又小,没有人发现他们在聊什么。
“……”
沈嘉淮揉了揉眉心,嗓音愈发无奈:“初薏,适可而止。”
“什么叫适可而止?”
初薏本来快要压下去的委屈感在这一刻又疯狂窜上了头,声音不知不觉扬起了些。
她本来就是那种容易轻易服输的人,虽然没有追过人的经验,但也知道在这时候放弃,就真的跟他过往那些一时兴起的追求者没什么差别了。
“我又没有得寸进尺,我就只是喜欢你而已。”
大概是被沈嘉淮的冷静激怒,继而直接忽略掉他尚存的那几分无奈,初薏倏地回想起从第一天时见到他的场景。
从开始到现在,她都在被沈嘉淮拒绝。
可她觉得,如果追到自己喜欢的人那么容易,这个世界上就不会有那么多人是凑合着过了。
“沈老师,你不跟我试试,怎么知道行不行?”
思及此,初薏固执地扬起脸,毫不畏惧地同沈嘉淮对视。
她记得搬家到现在住的地方之前,总是有个带着酒窝的哥哥每天守在邻居姐姐家。
初薏也不记得他每天要等多久,每天早上等姐姐起床上学,就算带来的早餐被扔进垃圾桶,第二天又会带上一份新的来报道。
大概持续了半年的样子,从某天的早晨开始,初薏再也没有见过那个酒窝。
原本以为酒窝放弃了,直到后来,初薏临走前,姐姐给她拿了一份喜糖,在她的身后,小初薏看见她和酒窝的婚纱照。
而之于她和沈嘉淮,现在不过是将角色对换罢了。
况且沈嘉淮能solo那么多年,追起来肯定比追其他人的难度要大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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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的景色长了腿一般往后倒退,早上分明还是朝阳万里,如今天空却骤然下起了暴雨。
走了快一个小时,高速公路突然堵了起来。
好像是前头追尾撞车了,没多久就看见从应急车道飞驰而过的救护车。
“初薏,你还小。”
沈嘉淮垂眸,看见小姑娘青葱般的手紧紧攥着着安全带,力道大得指尖都泛了红。
“而且你这样,我不知道该怎么跟你哥哥交待。”
初薏几乎是立刻就反驳他:“我不小了,我已经成年了,做事情也不需要跟我哥交待。”
快二十一的年纪,她小学同学连双胞胎都生了,怎的她谈个恋爱还要初航同意才行?
“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沈嘉淮微微皱起眉,探过身去拉过窗帘,遮住雨后的炎炎烈日。
他探身的时候,初薏刚好侧过头,下半张脸“啪叽”一下就撞到了他的衣袖上。
她呼吸一滞,脑袋往后仰了一下避开,再回过神来时,发现沈嘉淮白色的衬衣上,陡然间出现了一个唇印。
那个唇印不太完整,但能分辨出,是清透活泼的焦糖柿子色。
初薏:“……”
初薏扯了下他的衣袖。
沈嘉淮侧过脸,看见她尴尬中又不失期盼的神色,终是没忍住,当着她的面叹了口气。
“初薏,我以为我的意思已经够明显了。”他用力按了按眉心,“我不知道到底是哪句话给了你希望。”
随着他的动作,焦糖柿子色的凌乱唇印一上一下、一左一右地在她眼前晃动。
初薏的表情更尴尬了。
她没吭声,沈嘉淮也没再开口。
在他眼中,初薏的神色就是在做自我反省。
一阵无言之后,她再次扯住他的袖子。
这回干脆不撒手了,直接将那块布料扯到他视线所及的地方——
“沈老师,你这个衣袖……好像要剁掉了……”
沈嘉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