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薏很小的时候同父母来过一次,那时候她并不知道寺庙是用来做什么的,只觉得用来拜神的烟熏得人不太好受,因此不大喜欢来拜神。
长大之后才知道拜神其实是人们心中一种十分美好的寄托,大家把对糟糕生活的美好期望寄托给神明,希望神明能够带来好运,令他们尽快从困境之中解脱。
这间寺庙叫鹭隐寺,以能求来好姻缘为名。
尤其是每到七夕,不少情侣会回来还愿。
尽管今天是周六,鹭隐寺还是不少人来。
麻将脸跟着她穿梭在情侣中,人明显比刚才要更加兴奋了。
初薏多少感受到了他情绪的变化,但一句话也没有说。
她去寺庙里的商店买了香火,犹豫了几秒,递了一半给麻将脸:“你要吗?”
“要!”麻将脸接过,掏出随身带的打火机,迫不及待给自己和初薏点了香。
初薏来这儿倒是真希望这间寺庙的神明能给予她一些好运。
只不过麻将脸好像意会错了,从头至尾都笑得仿佛自己拥有了女朋友一般,停都停不下来。
拜完神后,初薏找了张长椅休息。
“初小姐,喝点水。”
麻将脸递给她一瓶饮料。
初薏看了眼,市面上很常见的一个牌子的橙汁饮料,随即摇头:“不好意思,我不喝糖分高的东西。”
麻将脸:“那我去帮你买瓶矿泉水?”
“不用了。”她起身,“我自己去买吧。”
自动贩卖机距离他们休息的地方不近,初薏走了好一会儿才找到。
那里没什么人,她扫了瓶矿泉水出来,拧开盖子喝了口,也没急着回去,而是随便找了根柱子靠着休息。
路人来来往往,除去情侣,还有不少拖家带口或是跟朋友来的。
初薏看了会儿他们花里胡哨的衣服,没多久就觉得审美疲劳,结果刚打算回去招呼麻将脸离开时,余光却突然扫到一抹熟悉的身影。
那抹身影仿佛给她打了管鸡血,整个人陡然间就精神了。
脚步蓦地滞住,初薏在去找和回去之间犹豫了一秒,果断转头。
可再当她去找的时候,那抹身影已经消失在人海中,仿佛是她花了眼,看错了一般。
与此同时,口袋里的手机开始疯狂震动,初薏拿起来一看,是来自麻将脸的来电。
她果断挂掉,一边往刚才瞥见人影的方向跑,一边拨通了另一个电话。
电话响了好久才被人接起。
背景音很吵很吵,还有小孩在不停哭闹。
即便如此,初薏还是从中分辨出了他的声音。
“沈老师。”
听见男人应了,初薏忽地又觉得自己询问他的心情没有那么急切了。
她停了停,才问:“你现在在鹭隐寺吗?”
初薏很慢很慢地往前走,用那种散步时的速度,经过了那个哭闹得涕泗横流的孩子,走到那抹身影的身后。
“嗯。”
沈嘉淮似乎感应到了什么,扭过头来——
然后一眼就望到了她。
“好巧啊。”
隔着一个人,她的声音从听筒里流出来,再传到他的耳里。
“你说我们两个是不是很有缘分,这样都能够遇见。”
沈嘉淮又嗯了一声。
周围太吵了,即使是打着电话,初薏仍然分辨不出他的情绪。
但她不怎么在乎,等中间夹着的那个女人离开之后,她笑得眉尾飞扬,一步一步走向他。
“还是说,你是故意来这儿找我的呀?”
说完之后,初薏挂断了通话,扬着脸看他。
沈嘉淮没接话,静静地凝着她。
久到她伸手扯了扯他的袖子,重复了一遍。
“沈老师,你是不是知道我来这儿,故意来找我的呀?”
-
没到国庆,临江热得跟个火炉一样。
尤其是在人多得要命的鹭隐寺,即使象鼻山上很凉爽,寺庙里面还是炎热无比。
沈嘉淮也从来没有觉得临江如此燥热过。
燥热到,小姑娘的手扯住他的衣袖,轻轻拉了一下,却让他的心里浮起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
这种感觉来得异常迅猛,来得莫名其妙,完全不知道是何时何地冒出来的。
更奇怪的是,他的心脏似乎也因此停止住,停了好半晌,才缓慢归位,恢复原本该有的速率。
沈嘉淮并没有把这种突如其来的感觉放在心上。
甚至也并没有因为这份意外流露出不一样的表情,而是很平静地提醒她。
“别想太多。”
“……”
初薏的唇线肉眼可见地折回去,一点一点抿得平直,干巴巴地为谴责他:“你这个人怎么连玩笑都开不起来……”
看起来更像是在为自己找台阶下。
沈嘉淮眼底闪过几分难以察觉的笑意,没回话,而是问她:“Kindle带来了吗?”
“没有啊。”初薏小声道,“我怎么知道你也回来这里。”
沈嘉淮点头:“那下次再带给我吧。”
又是一阵无言。
片刻,沈嘉淮问:“你一个人来这里?”
“不是,跟沛沛一起来的。”初薏道。
“那她人呢?”
“做海王去了。”
沈嘉淮明显不知道海王是什么意思,在听到这个词时,他理所当然地对此表示疑惑。
“……”
初薏眨巴了两下眼睛,试图跟他解释。
“海王是一部电影的男主角,后来被人拿来称呼那种广撒网的人。比如说一个男的,他同时追求或者是跟很多个女人交往,你大概知道是什么意思吗?”
“知道。”他耐心听完,将她的话高度概括浓缩了一下,“就是网上说的‘渣男’,对吧?”
沈嘉淮话音刚落,便听见身后有人在高声大喊初薏的名字。
初薏自然也听见了。
她用脚趾头想想都能知道来的人是谁。
“初小姐,我刚刚一直找你找不到,还以为你出事了。”
麻将脸气喘吁吁地停在她面前,不停地上下打量她,跟在确认她没有缺斤少两一般。
“我没事,遇到老师了,就聊了几句。”初薏话里含着歉疚,“不好意思,让你等我这么久。”
她这么一说,麻将脸也发现了沈嘉淮。
“老师您好。”他没多想,朝沈嘉淮鞠了个礼貌躬。
沈嘉淮眉眼淡淡,颔首示意他听见了。
“我跟我老师还有点事要说,能不能麻烦你……”
后面的话初薏没说完,但什么意思不言而喻。
他立即会意:“我去刚才那里等你。”
麻将脸的离开令场面更加尴尬。
初薏挠了挠手心,平时张口就来,此刻却不知道中了什么邪,一个话题都想不起来。
当然,她想不起来,不代表沈嘉淮想不起来。
他一直盯着麻将脸离去的方向,许久,从喉腔里发出一声笑。
“靳沛沛?”
初薏:“……”
她怎么知道麻将脸会在这个时候找过来啊!
来不及等她辩解,这一回,他话中的嘲笑更加赤/裸/裸——
“海王?”
初薏:“……”
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