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眼睛里湿湿的,脚步虚晃,不知道怎么回答却又挣不开他的禁锢,于是她吸了吸鼻子,像小时候那样仰起头。
“阿深,我饿了。”
像曾经千百次她站在小南巷口的时候那样,她对他说,阿深,我饿了。
那时候的阿深会马上跑回家,拿出父母从国外给他带回来的精致的小零食,那时候的许沐漓会乖乖的蹲在门口,仰起头数云,安静地等他回来。
那是多久以前的事了
久到不经意间已是近二十年。
许沐漓微微眯起眼睛,她回想着他们的故事,有一种陷进时光里的感觉。
就像拨开了一层层雾,在一个昏黄的午后,以一个未来的身份,看到了庭院里摇着小蒲扇蹲在地上的自己,有些悲凉,那是一种说不清的悲凉。
那时候,还有妈妈、爸爸、阿树哥、小美姐、阿呆、阿云和顾庭深。
时光一晃,这么多年,有些东西,真的没有了,不论你当初如何珍视,如何留恋,都随风而去了。
“好,我带你去吃好吃的。”她听见他的声音也颤颤的。
顾庭深似乎抱的她更紧了,好像生怕她会消失一样。
许沐漓仰起头,看着他的眼神有些陌生,眼前的这个人是阿深,本该是她最熟悉的人,可是现在她连对他笑的力气都没有了,索性低下头,不再说话。
时间真的是一种很奇怪的东西,有时候似溪水般悠长,缓缓流淌,曙光微亮,一派岁月静好。有时候,却又仿佛汹涌猛浪,飞纵易逝,让人恍然不知所措,就连月亮也恍若烂醉如泥,周悉的一切都变得不真实起来,如梦似幻,已过经年。
那天下午顾庭深牢牢地牵着她的手,他们两个都很默契地没有提起分开的这几年。
吃过晚饭后,顾庭深没有开车,像大学时那样同她一起坐上动车送她回家。
这时候已经过了晚高峰,动车里人不算多,两人都戴着口罩,相对无言。
许沐漓靠在窗子上,看黑夜里漆色幕布上挂的半弯月痕,细数沿着轨道流逝的城市灯火。
车窗上映出顾庭深的侧脸,他实在是好看地夺目。他没有像平时那样穿着西装,一身私服慵懒随意,眉眼深邃透着挡不住的野性。
还是熟悉的样子,但是她总觉得,他们之间是隔了些东西的,不管是上次在电梯间的争执,还是现在两人心平气和似恋人般坐在一起。
他们两个人都在小心翼翼地维护着今晚这偷来的快乐,这种感觉是有些奇怪的,她想不明白。
阿树哥曾经打趣道,许家阿漓,性子温和,两眼圆圆最是呆萌蠢笨,说不定到哪天让人给卖了还想不明白自己在替谁数钱呢。”那时许沐漓气的两腮鼓鼓,硬是一下午没搭理他。
多年后,没想到一语成缄,许沐漓皱了眉,不再盯着窗外看。
下了站,顾庭深想要牵她的手,被她躲开了,她一向是个胆小鬼,不管是现在还是未来,她都没勇气再去想她跟他再在一起的样子。
她恍恍然抬起头,盯着他如墨的眸子,听到自己对沉静地说:
“阿深,你不要来找我了,我们之间,结束了。”
脑子里木木的,黑夜里她看不清他的眼睛,也读不懂他的心,所以她干脆豁出去了,转身走进人群,又乘上了动车。
她在跟他出去的那一刻就想好了,划清关系总比这样不清不楚来的强。
她透过车窗,看顾庭深背影宽大,却又颓然地让人心疼,像个苍老的少年。
他似乎少了些当年鲜衣怒马少年郎般的赤诚,但她知道,他骨子里一直有梦,他要建造一个属于顾庭深的商业王国,一个可以与那位远在美国的老人抗衡的商业梦。盛世娱乐也许只是他向那个老人证明的棋子,他背后,应该有更大的网。
只是许沐漓不知道到,那个梦里一直有她。又或者说,他的梦,因她而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