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焦急地环视四周,没有第一时间找到那个朝思暮想的身影,却终究是忘了殉节而死,像个牙牙学语的婴童一样四下环顾,茫然地呼喊道:
“母亲,母亲,母亲在何处?
母亲在何处?”
骆统的童年非常富足,
他的父亲是陈国国相,他的生母虽然只是一个贫贱出身的女子,可因为生出了他,在家中的地位还算不错。
如果天下安宁,骆统以后将安安稳稳地积攒声望,为成为一个名动天下的儒士做准备。
只可惜,不是所有的事情都会按照自己的设想发展。
天下大乱,陈国也卷入战火,袁术派人杀死陈王与骆俊,陈国随即陷入了惨烈的兵祸,袁术军肆意抢掠屠戮,骆家积攒的财富在乱世中如同一只肥羊一般,短短一日就被抢个精光,曾经富庶的骆家灰飞烟灭,骆统的生母被迫自卖给华歆当小妾求生,八岁的骆统也被迫和亲族一起回到老家乌伤度日。
离别时,母亲一直跟在骆统的马车后面,一边哭泣,一边呼唤骆统的名字,可以华歆高洁的人品自然不会容纳小妾的儿子,年幼的骆统强忍着对母亲的思念,居然没有跟母亲告别。
赶车的人问骆统为什么不跟母亲离别,骆统也只能说是不想增加母亲的思念。
这一别二十四年,骆统都已经年过四旬,可当年母亲对自己的呼唤仍在耳边。
刘封之前听陆议说起过骆统的故事,
这会儿见一个全身甲胄的男人站在船头无助地呼唤自己的母亲,他也忍不住落下泪来。
“老夫人,咱们过去吧!”
粗豪的刘封眼泪不住地流下,他一手扶着骆统的母亲,一手按着船桨缓缓摇动。
他也思念自己的生母了,
等大战结束,天下太平,他也想回到宗族看看自己的生母,纷争多年,他已经许久不曾回去了。
骆统投降,东吴最后的屏障也彻底消失。
历史上的吴国的保护神,上大将军陆议率领两万荆州水军直接兵临城下,直接包围了建业。
陆逊对孙权仇恨至极,
他亲自来到建业城下,先高声呼唤城中的守军投降,又让士卒赶紧赶制攻城器械,自己则亲自身披铁甲,准备亲自登城鏖战。
这一路上,陆议的军略已经得到了所有人的称赞,不过他终究不是先登破城的猛将,关平和关兴一左一右拉着他,说什么也不愿让陆议上去送死。
“何必,陆将军这一路上的功劳我等已经看在眼中,将军终究是孙权的侄女婿,尊夫人应该还在城中,不如”
陆议本来听说孙权已经逃跑,可后来听说孙权又迷迷糊糊回到了建业,登时大喜。
仇人就在城中,新仇旧恨一起算,哪里还管的上什么亲戚交情。
满宠也跃跃欲试,
他之前已经开始着手调查以顾陆朱张为首的江东世族的财产,就等待破城之后给他们一个惊喜,要是陆议死在了攻城的作战中,他肯定再也没有心理压力,想杀就杀。
关平见众人都跃跃欲试,也不阻挡。
“诸位将军,建业乃敌酋所在,贼人负隅顽抗,必然颇为凶险。
我军一路奋战到此,还请诸位将军千万小心,待破城日,平与诸君痛饮!”
众将齐声称喏,满宠还是抢了陆议的先锋位置,可众人正要攻城,却看着建业城门吱嘎吱嘎慢慢打开,吴国丞相顾雍手捧玉玺,带着百官缓缓出门,叩拜在汉军众将面前!
如果孙权没有回来,这些人估计早就投降了,
可现在孙权回来了,他们居然没有做拼死一搏
“孙权在何处?”陆议寒声道。
众人面面相觑,许久一言不发。
“孙权在何处!”陆议又是一声爆喝。
这回,人群中响起一个战战兢兢地女声。
“叔父他还在宫中。”
这个女人正是陆议的夫人孙氏。
陆议下狱之后,家中众人大多被流放,孙氏也回到了建业城中。
现在看着自己的发妻,陆议一时百感交集,已经忘记了自己现在的任务是抓紧征服这座吴国的都城。
“那是怎么回事?”
他听见满宠的一声惊呼,抬头望去,只见一股浓墨般的黑烟冲天而起,摇曳的黑烟如缓缓升起的挽歌,为蔚蓝的天空装上了一层黑色的幔纱。
孙权身穿盛装,跪坐在孙坚和孙策的牌位前,周遭热浪滚滚,不住的传来土木崩倒塌裂的巨响。
他人生的一幕幕从眼前流过,一时感慨万千。
“至尊。”
冒着火焰和热浪,刘基居然重新回到了宫中,
孙权怔了怔,苦笑道:
“卿这是何苦?”
刘基叹道:
“多年受至尊关照,只恨不能拼死报国,现在能随至尊同赴黄泉,总算路上也有个照应。”
孙权沉默片刻,随即哈哈大笑。
“好,黄泉路上再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