垣越的声音顿了顿,似乎想到某种不太妙的后果,他改口道:“就交给熊肆,你听他的。”
赵文看起来更郁闷了。
两人似乎还了说些什么,但沈秋白却听不清了,她的意识被猛的抽离,再次清醒过来时,身边的场景又尽数转变。
“垣掌厨,这个是这样切吗?”
视线一偏,入目是司黎汗津津的脸。此时他拿着菜刀,托着个土豆小心翼翼的在切块。
哦,好吧。也许他是想切丝?
沈秋白还有印象,前段时间司黎对做菜莫名其妙来了兴趣,每日的日常之一就是去观摩垣越下厨,历时半个月,但却还无进步,简直就是厨房杀手。
那段时间,绝天崖每天都会扔几个被剁到面目全非的食材。
垣越看了司黎手中的“杰作”,表情有些抽搐,仍不住重新翻出个土豆来做示范:“先对半切,然后再切丝,你刚开始学不必强求太细……”
他话还没说完,司黎一刀下去,银光闪闪之中,他手起刀落,然后砧板被砍成了两半,而土豆还在原地,连皮都没破。
垣越:“……”
沈秋白:“……”
这……这至少说明平时的修炼没有白费,看这手劲儿多大。沈秋白在心里给大徒弟找了个台阶。
看着那个完完整整的小土豆,司黎有些丧气。他将菜刀放下,左手揉着右手腕,带着点儿不甘心道:“算了,也许我是真的没天赋,那今日就不继续打扰垣掌勺了。”
就在司黎出门的一刻,绝天崖的风灌了进来,吹开他的发丝,露出脖颈处的皮肤。沈秋白瞄到他下颚处印着几个字,但一闪而过,她只看得到年月二字。
沈秋白平时可没见到司黎下颚上有这东西。
她想起之前在赵文脸上看到的文字,沈秋白明白,也许这回她离垣越的秘密就只有一步之遥了。
垣越下厨时游刃有余,他手脚麻利,将饭菜做好后,垣越端起一碟小点心往外走,路上正好碰到正在练习御剑飞行的凌霄儿。
视线晃过凌霄儿的脸时,沈秋白集中精力看清了她的容貌,不出她所料的,凌霄儿额头上也有道浮光般的文字,内容是道虚二十三年七月六日午时一刻——正是千秋宴上出乱子的时辰。
倘若沈秋白没能成功救下凌霄儿,那么这个时间很有可能就是凌霄儿的死亡时刻!难怪垣越那日会提醒她要小心。
垣越的秘密,她找到了。
眼前的画面又一次转变,落英缤纷中,女子半卧在古树上,见到来人后展颜一笑。
她笑起来的时候眉眼明媚,有一种张扬之美,但又没有攻击性,眼底深处藏着平和之色,不会让人产生压迫感。
沈秋白也是第一次通过这种视角来看到这张面容,不得不说,原身的确是个极耐看的美人,清冷淡然的气质与美艳绝伦的面容融合于一身,而又不显得违和,眼中淡然的神采更添柔和之感。
这事沈秋白还记得,有段时间沈秋白有时会留在绝天崖中,往往就躺在宽阔的花树枝干上休憩,而垣越作为掌勺,每日会将糕点送过来。
还真没想到会用这样的视角来再看一遍,沈秋白看到对面的自己从树上跃下来,接过垣越手中的食盒,然后笑眯眯地道了声谢。
怎么从这个视角看过来会这样别扭?
沈秋白强忍不适,在她脸上仔细看了几遍,并未发现之前看到的那种浮光文字。
那么事情也就相当明朗了。
假设垣越能看到的那些文字,就是所谓的死亡时刻的话,一切就很好解释了。
回想起在石桥村初见的时候,垣越掉落山崖被她救下后,第一时间是自己扒了衣裳查看后肩,沈秋白推测他很有可能也能看到自己的死亡时刻,只是当时误打误撞的被她救下后,他的死亡时刻消失了。
垣越会对脑门上没有印着死亡时刻的她产生了好奇,沈秋白觉得很正常,只是身为翎楼的东家,他居然有毅力混到御剑宗来接近她,中间是又送钱又出力的。
看得出垣越对此,真的是执念很深啊。
沈秋白也能理解。
等待死亡的降临,才是最痛苦,最折磨人的。
换做任何人,在知道自己死期将至,无可改变,都会焦灼不安吧?这时候突然出现了一个打破规则的人,接近她几乎是必然的选择。
*
沈秋白睁开眼,发觉自己仍然站在禁闭崖前的山林中,根本就没有走动过。
方才她被迷雾围困住时,就感受得到白雾中有股淡淡的血腥味,却并不凶险,倒像是有人以此为引子,引导她看到垣越的秘密一般。
而到底是谁,沈秋白心中并没有人选。
更有可能的是那人是个未曾出现在她身边的陌生人。
每个人都气息都是与众不同的,而血液最能显露出主人的气息,修为高的大能对别人的气息是非常敏锐的,如果这个人在沈秋白身边出现过,这气息她多少都会有些印象。
而引她进入迷雾的气息,是完全陌生的。那人引导她知晓垣越的秘密,目的在于什么?
沈秋白一时间想不明白,但她却并不慌张。随着游戏剧情展开,这种变故以后肯定少不了,要是每次都惊慌失措的,那还有什么意思。
再说那幻镜是不是真的还说不一定呢,等回绝天崖后找垣越试探一番再说。
想到这儿,沈秋白将那些理不清的思绪暂时抛之脑后。她回到绝天崖时,正好便看到垣越站在她门外,看样子是在等她。
此时他已经换下了今日千岁宴上穿的衣裳,穿着件宽松的长衫,头发还在滴答滴答的往下掉着水滴,身上有着湿润的水气。
垣越正拿着张干燥的帕子擦着头发,发现沈秋白神色古怪的看着自己,自以为明白她心中所想:“我知道你想问些什么,去崖边吧,我正好吹一下头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