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是静立了片刻,就握着柳枝把那一招完完全全地使了出来,和二师父教得分毫不差,运转如意,威势万千,行动间腾腾的杀气扑面而来。但细看来,又有些微不同,二师父的招式更随意,潇洒自如,而图南的招式更为庄正,一丝不苟。只是杨柳枝毕竟是细软的,在一些细枝末节的地方含了一丝柔和,有了一分惑人的杀意。
杨枝羡慕地看着图南,一眼都不错地看着她,只是看着看着,她觉得自己好像有些古怪。
她知道自己应该看他手里的那根杨柳枝,只是,莫名其妙地,她居然忍不住地往他身上看。
她一直拿他只当一个小孩看,总觉得不管他长得多高都还是那个被她抱出莫家,雨夜里躲她怀里的小男孩。但不知道什么时候,小男孩拔高了个子,需要抬头去看,肩膀长得比她宽许多,长腿细腰,身前和臂膀上都有了结实流畅的肌肉。
图南今年十七岁,放在人间,他已经可以成婚了。
正想着,她的耳边响起图南的声音:“这一招看懂了吗?”
不知道什么时候,图南居然已经停下了动作,走到了她身边,杨枝被他这一声吓得立刻偏头看他,但因为身高差和过近的距离,一双眼居然刚好地对上他的前胸。
她瞬间被自己看到的东西晃到了眼睛。
图南不明白她怎么突然沉默了,居然又朝她逼近一步:“姐姐?”
杨枝慌忙地朝后退了一步,靠着一棵树,干涩地张开嘴:“你要不然先把上衣穿上?”
图南皱着眉看她:“到底看懂了没有?”
杨枝当然没看懂,她想打肿脸充胖子说自己看懂了,省得图南又要演示给她看,再看一遍她就不知道自己到底该用什么眼光看他了。但又一想,图南一贯较真,万一要她立刻使出来给他看,她还不如当场去世,思前想后,杨枝下了决心。
面对无法回答的问题那就不回答。
她抬头看图南,正色:“图南。”
图南被头顶的柳枝遮得略微偏着头看她:“姐姐?”
杨枝:“先不要管剑招的事情了,说个别的。是这样的,你现在已经是一个大男孩了,要注意遮盖自己的身体,下次游泳之后记得立刻穿衣服,不要这样出现在女孩子的眼前。”
图南被她说得有点委屈:“我也没有在别人面前这样。”
杨枝:“……”
是啊,他也没在别人面前这样,在自己姐姐面前这样又怎么样呢?看给孩子吓的。
杨枝张张嘴,没说出一个字,说过了反而显得她龌龊。她沉默了半天只能说:“那你在外面注意些。我要下山找大师父了,你记得从河里再游回去,没找到衣服之前不要冒出来。”
被封建姐姐束缚的图南迟疑地点头,然后又回到了最初那个问题:“那刚才你看会了没?”
杨枝:“……我略有感悟,具体会不会还需要自己再练练,好了,我要走了,你记住我的交待。”
刚一说完杨枝就立刻转身,头也不回地朝着山下跑了。
图南在她身后,眉毛皱着,满眼的不明白,他低头,看看自己的胸膛,更不明白了。
即使已经走了,但杨枝的眼睛好像还没忘记刚刚看到的东西,总是想要闪回一下,吓得她走得飞快,没多久就跑到了大师父的院前。
大师父已经听到了门外的动静,直接说:“进来吧。”
杨枝推门而入,首先闻到的就是一股檀香的味道,悠远又宁静,大师父正背对着她,在书架上翻找着什么,直到她走到了他的书桌前,他才两根手指夹着一本薄薄的小册转过身,看向她。
云鹤:“坐吧。”
杨枝心里有些紧张地坐下了。
大师父平日里不太管事情,但只要他找人,说的就是大事。
杨枝抬头,小心地问:“大师父,您找我有什么事?”
云鹤看着杨枝,这是他和靖安收进门的第一个徒弟,这么些年来,她都以自己不大的年纪管理着整个玄冥山门的事务,她心思缜密细腻,做事周全,对人又和善,门派能从四个人发展到现在快一百人,一切都井井有条,对此她功不可没。
只是可惜,她的天赋实在低,且不和图南相比,即便在后来招进来的小弟子里,她的天分都是中等偏下的。筑基对她而言都要折腾这么多年。他不是一次地见过她一个人在后山练剑,辛苦的同时又毫无进展。
他的沉默让杨枝有些紧张:“师父?”
终于,云鹤叹了口气,还是开口了:“杨枝,你有没有觉得,其实你并不适合练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