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事不可以总靠别人,这事儿楚江卿一早就知道。所以在一家老小死的只剩下他一个的时候,他想过干脆跳了护城河,一了百了。
但是耳边忠良的嘶吼咒怨,让他放不下心去死。
他这一身罪孽,不是一死就能还的清的。
所以他被他大伯捡回去的时候毫无反抗,一样的境遇,不知换一颗心能否改变结局。
“江卿啊,你看大伯家实在是没有钱供你读书了。”胖的已经能和肥猪媲美的男人面上愧疚道:“所以你看你就不要读书了,还是跟着咱一起干活吧。这样你以后也会一样东西,能赚钱养家不是?”
“就是,江卿呀,你已经十二三了,该是赚钱养家的时候了。”一旁的女人给她儿子楚武装了不少好吃的,转头叮嘱他儿子:“去夫子那要好好读书,可不能跟你哥一样整天游手好闲。”
楚武闻言满是蔑视的瞅了一眼他那个扫把星堂哥。
柔柔弱弱的跟个竹竿似得,整天板着一张死人脸。他娘说了,要不是看他自己能赚钱养自己,不用吃他家饭。他们早把他这个克死父母的灾星赶出去了。
不过楚武知道他爹还说过,要不是这死人脸的父母留下了不少家产,他们才不会接手他。
“知道了。”楚江卿面无表情的应了一声就离开了。
豺狼永远不会变成忠犬,他给了他们机会,是他们自己不想要。
楚江卿回到柴房,拎起自己早就收拾好的行李出了门。
听说邻村有一个张夫子,不大出名,但是据说还是有两个学生的。
从前楚江卿都是跟着楚武的屁股后做伴读的。楚武学的好,那是夫子教的好,楚武学的差,那是他这个扫把星把人家给带坏了。
楚江卿受够了这样的日子,人不能贱到活了两辈子还像一条狗似得委屈求全。
“请问,张夫子家是这里么?”楚江卿去的时候,只看见敞开门的院子里有两个小孩儿。
一个蛮壮实的,另一个却柔柔弱弱的应该是个小哥儿。
“是。”正在看书的离肃闻言抬头看向了楚江卿,又回他道:“夫子病了,在后院休息。”
“多谢。”楚江卿闻言道谢,看来今天是不能请夫子教他了。那他还是先去看看有没有合适的地方住下吧。
只是他大概是转身转的太猛,突然眼前一黑,便不省人事了。
一片黑暗中他仿佛又回到了上一世。
那时他功名利禄样样不缺,自童生至状元,一路顺风顺水被人叫了神童。甚至深得皇帝重用,他自诩忠良,自诩是帝王的剑,斩奸除恶。
然而却亲手提拔了一个奸臣,毁了他这一生。
数不清的冤魂在他耳边咆哮诅咒,质问他为何要杀他们!为什么!
楚江卿头痛欲裂,他错了,真的错了。
“对不起……对不起……”床上瘦弱的孩子睡得极不安稳,冷汗打湿了衣裳,本来就很白皙的皮肤也在噩梦之下变得越发的苍白。
“他做噩梦了?”见过离肃做噩梦的程蒙,觉得这个男孩的样子一定是做了噩梦。
“叫醒他吧。”哄是不可能的。
离肃寻思着,他一个哥儿,不能随便哄一个男孩。程蒙的话……不,他要是哄这个人,那以后就别想再跟自己一起睡了。
哼!
“做噩梦了?”温柔的声音带着暖暖的抚摸,安抚着楚江卿。就像娘亲一样,紧紧的逼迫而来的噩梦也变得遥远了。
“娘亲……”楚江卿泪落在枕上,呓语的凑近程夫郎的掌心。
他贪恋着那一点温暖。
“我觉得咱们家可能又要多一只了。”程蒙站在门口,满面愁容的拽了拽离肃的袖子。
离肃把视线从程夫郎身上移开,很是无奈的瞅了程蒙一眼道:“哪有管人按只来数的?”
“哎,这不是重点啊子言。”程蒙重重的叹了口气道:“你没看母父的神情么?那是看儿子的眼神。”
“就像这样?”离肃难得开玩笑似得一副‘我儿子真聪明’的样子瞅着程蒙。
程蒙:“……”完球,他怎么觉得自家媳妇儿越来越坏了?
“要是真填一口人,你愿意么?”程夫郎心太软,离肃还真觉得程夫郎会把那个孩子留下。
“看看再说。”程蒙抿了抿唇,顿了下才道:“如果是好孩子的话。”
“嗯。”离肃点点头。
确实,他们三个大人,还真不忍心让一个眼中满是空洞绝望的孩子再出去流浪。
“三天没吃饭,真不知道这孩子拿什么毅力跑过来的。”村里的老大夫正好认识楚江卿,跟他们说了楚江卿的情况。
“一个孩子,可怜了。”程蒙叹息。
“是啊,很坚强了。”说实话,如果不是自己现在的外壳年龄不够,离肃甚至想要自己收养这孩子了。
毕竟他的眼神,那时的绝望却又残忍的要自己活着的决绝是很触动他的。
宛如那时候为程蒙守丧的自己。已经没有了活下去的念头,但是却又有守丧这件事拖着他。所以即便再难熬,他也要等三年结束才行。
“要不,劝母父把他留下来?”程蒙摸摸下巴。
说实话看到这孩子的第一眼,程蒙就想到了离肃。所以,他不想让一个很像离肃的孩子再去吃苦受累,风餐露宿。
因为他会忍不住带入离肃,一想到离肃要是过着那种日子,程蒙就有种要疯了的冲动。
离肃闻言斜了他一眼:“刚才某人不还说要看看的么?”离肃这话里颇有一种,程蒙你就是棵墙头草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