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家各户都拿了板凳往仓库场上去,这个架势倒是和原主记忆里去看露天电影很像。去得早的人早已占据了前排好位子,纪翎找了个前排靠边的位子,一是她个头矮,看不太清楚,二是她这个狗崽子要识相,不要往人群里凑。
大队里用拖车拖来了广播设备,正在接线,风吹着杨柳莎啦啦地响,李致远让纪翎在这里占着位子。他走过去要跟知青打招呼去,纪翎觉得妇唱夫随,她媳妇去打招呼,她这个男人总归要陪着,让边上的阿来婶子给看住了自己的凳子,跟在李致远身边一起过去。
李致远到知青宿舍,看见苏弘伟和郑茜正在吃晚饭,青菜下面条。知青的条件比生产队里的农民到底要好很多,李致远和纪翎站在门口,一大一一高一矮,纪翎看着苏弘伟:&ldqu;听说今天要识别披着羊皮的狼,是不是啊?&rdqu;
苏弘伟下午看见纪大庆被拖进去,心里就一直不安宁。这会儿看见纪翎带着玩味儿的笑看着他更是心头砰砰跳。一次一次地落空,没有弄死这个看似就剩下一口气的小子,苏弘伟心里憋着一口气。
&ldqu;苏知青,等下你要好好看看混杂在人民群众中的恶人会被人怎么吊打!&rdqu;纪翎笑了一声。
李致远伸手敲了敲她的脑袋:&ldqu;调皮,走了!我们先去坐下了!&rdqu;
纪翎蹦蹦跳跳地跟在李致远身边。苏弘伟看着两人的背影,心头百味陈杂。
两人坐在一条板凳上,看着人越来越多,还有其他生产队的吃瓜群众,拿着蒲扇走过来。仓库场上一根毛竹竖起来,挂上一盏小太阳。
大队里的人拍着话筒,叫了两声:&ldqu;喂!喂!&rdqu;喇叭声音回荡在空中。
时间倒了六点半,大队书记坐在话筒前说:&ldqu;阿祥,你看一看生产队的人都到齐了吗?&rdqu;
&ldqu;基本到齐了!&rdqu;
&ldqu;那就这样了,就是有一两个没来,也不等了!等下你要批评他们,不能让他们无组织无纪律。&rdqu;
&ldqu;好!&rdqu;
&ldqu;把人给拉出来!&rdqu;
仓库门被打开,那个纪大庆被拉了出来,没有被拳打脚踢,就在里面关了半天,纪大庆已经脸色苍白如纸,浑身发抖,站在了场子中央。
大队书记在话筒面前说:&ldqu;事情是这样的啊!前几天我们去公社开会,听公社的徐书记说起一个事情。说咱们隔壁县,最近出了这么一桩事情,他们那里有一家地主,解放前把家里的地儿都给卖了,解放后就没有被评为地主,而是成了中农,他们的儿子很上进,进了县里成了办事员,还是个先进分子。可是……&rdqu;
纪翎发现书记讲话很有水平,这个事情完全没有把阿祥队长给牵扯进去,完全就是因为听了上级领导的指示,所以要在下面抓典型,半实事。
&ldqu;徐书记让我要注意混在群众中的坏分子。刚好今天你们生产队的纪大庆来大队办公室闹自留地的事情。自留地本来就是人家的,他占了。不肯还,人家问他要了,他就一口一个对方是小狗崽子。小狗崽子也好,大狗崽子也好。上头没说要杀他们的头,那他也就该活命吗?再说了就算你认为他不该有自留地,那自留地也该还给生产队,归集体所有吧?这个就是思想有问题。他坐在我们办公桌上闹,还对着李会计耀武扬威。李会计怕他啊!一问才知道,他多年以来一直欺负隔壁邻居。后来才找到深层次的原因,他爹是个地主,他小时候是个小地主,他爹抽大烟败干净了家产。到了解放前一贫如洗,倒是成了贫农了!我一想,那不就是徐书记说的那种吗?&rdqu;
大队书记说了一句:&ldqu;当然,我说了不算!还是要群众说了才算!&rdq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