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前的人弯起嘴角,继续道:“这个人看起来像是没了魂,这时候我问她要什么,她应该都会给吧?”
“所以我要了一杯咖啡。”
不等夏唯反驳,她又道:“但是你应该知道,这个世界上的大多数人,不会满足于一杯咖啡。”
片刻的沉默之后,夏唯不太客气地问:“那我应该说句谢谢吗?谢谢你没有因为我很好骗就骗我。”
谁知对方闻言反而竖起食指,伸到她的面前轻轻地摇了摇。
“也不一定哦。”看似温和的口吻,说的却是恶劣的话。
夏唯没忍住翻了个白眼。
她抬起手咬了一大口三明治,企图用美食来抚平自己的挫败感。
——因为这个人说的一点都没错,自己的的确确就像个白痴一样好骗。
五年前是这样,五年后还是这样。
夜幕就在这样各自无声的进食之中降临了。
夏唯把三明治吃了个干干净净,又戳开自己的咖啡喝了一大口,然后满足地打了个饱嗝儿。
作为一个合格的成年人,她其实不该在陌生人面前这么不注重形象。
但夏唯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觉得现在自己可以放松一下。
这漫长的年假,对她来说实在是太累、太累了。
夏唯抬头望向夜空,随口道:“最近天天都能看到星星啊,真好。”
近年来因为糟糕的生态环境,有星星的晚上已经是个稀罕现象了。
有一口没一口喝着咖啡的人也抬起头,看了一眼。
“以后会一直看到的。”她轻声道。
夏唯只当她在安慰自己,于是转过头来,有些认真地说:“我觉得你人不错,可惜我不想跟你做朋友。”
她说得直白,却也坦诚。
已经是个三十岁的人了,不会不清楚那些莫名的心跳加速是因为什么,怪就怪这个女人长得太好看,谁都难以抵挡诱惑。
或许她真的是自己梦中的那个人,可那又如何呢?
夏唯叹了口气,站起身来,拍了拍衣服和裤子的褶皱,然后说:“就这样吧,我该回家了。”
面前的人并没有因为她的话而动容,仍然是笑着坐在长椅上,点了点头,就这么看着她离开。
没有人问对方的姓名,也没有人说再见。
因为一方不想再见,便没有必要去知晓。
而另一方——
目送着那道背影离开后,商伊靠在长椅上,慢悠悠地喝完了最后一点咖啡,然后随手将咖啡杯往后一扔,准确无误地投进了十米外的垃圾桶内。
“谁要跟你做朋友。”她起身离开了公园。
第二天早上,夏唯去公司的停车场把车开了回来,然后去了趟存放行李的咖啡馆。
老板娘对她突然失联几天的事情很是挂心,夏唯找借口应付了她,心里却很过意不去。
但萍水相逢的人所给的善意,对夏唯来说同样珍贵,也让她心情稍微好了一些。
其他事情也不能继续拖延下去了。
夏唯打起精神,先去置办了手机,然后开着车去了那家婚纱店。
再一次用了相同的借口把事情了结后,她在店员满是猜测和同情的眼神里离开了婚纱店。
将两个行李箱和一件婚纱搬回家里时,已经中午了,夏唯来不及收拾这些,直接开车去了医院。
她这次带上了电脑,打算接下来的几天时间,都在医院里一边处理工作上的事情,一边照顾秦明月。
回到公司再开始接手工作就晚了,夏唯一下午的时间都在处理工作群和工作邮件,忙得不可开交。
期间秦明月醒过一两次,她嗜睡的问题在逐步好转,但并不明显,因为这是一个很长的过程。
夏唯已经帮她想好了请假的理由,请假条也拟好了,就等着她精神好了再商量。
却没想到在这之前,病房里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夏唯在病房外等了小半个小时,才见到打扮精致的女人走出来,她看也没看夏唯一眼,径直离开了住院部。
不知道两个人谈了什么,夏唯回到病房里时,敏锐地察觉到秦明月的心情很差。
但见到自己进来,她很快就收起了那些情绪,语气轻松地说:“不用请假了,魏董事听说了我住院,已经帮我跟公司请好假了。”
夏唯皱了皱眉,关上病房的门,走到床边问:“这件事她是怎么知道的?”
两个人都没有什么亲朋好友,同事就更不会被告知,所以现在公司应该是完全不知道才对。
魏董事不仅知道,还特意来看望,甚至直接批了假。
傻子都能瞧出来不对劲。
秦明月却反过来安慰夏唯:“别担心,这次真的没事。我猜她就是过来看看我什么情况,现在我这副样子,她应该就不会再把我当假想敌了。也算是因祸得福?”
她说得轻松,夏唯却难受了起来。
“你知道了?医生告诉你的吗?”
秦明月笑了笑,反问道:“照照镜子不就知道了?还是你觉得我这么笨啊。”
夏唯坐下来,低声道:“其实也不一定会留疤,而且我问过医生了,只要注意饮食,疤痕不会很明显的。再说了也可以做微调手术,我打听过,其实不贵……”
“夏唯。”
秦明月轻声打断了她。
她神情平静地问:“留疤的话,你会嫌弃吗?”
夏唯愣了下,然后摇了摇头。
秦明月便笑了起来。
“那就无所谓。”
夏唯注视着她,忘了该如何作答。
你知道细针扎进指缝里的感觉吗?
一开始当然是很痛的。
但只要捱过了,习惯了,它就没什么存在感了。
然而它始终是在那里的。
一点风吹草动,都是钻心之痛。
除非咬着牙,将它用力扯出来。
否则将永远、永远、永远痛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