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嘉南轻“嗯”了声,看见路边的学生,突然想到昨晚听见的家长会,心肌梗塞了下,试探地问:“学校最近有没有,什么活动?”
“活动?”初恋想了想,摇头道:“没,你问这干嘛?”
顾嘉南看着她,好一会才挪开视线,轻笑:“没事,就问问。”
初恋淡淡地“哦”了声,心觉奇怪,但马上到学校,就没多问。
把车停在公交站亭,顾嘉南一如既往,没开到校门口的意思。
初恋道了句“谢谢”,下车,直直地往前走,好一段距离才停下,翼翼地回头。
车子还停在那,顾嘉南站在车旁,正在看她。
两人目光恰好对上。
时间还早,光线有点昏沉。旁边小卖部忽地拉起卷门,发出“咔咔”声。
顾嘉南桃花眼微弯,对她笑了笑,抬起手,轻轻挥了挥。
他身后是日出。太阳镶在地平线,云层被染上亮色,舒卷地飘开。光焰如瀑布般撒出来,衬得他身形高大,气质如神祗。
那一刹那,初恋呼吸停滞,猝不及防被蛊惑,心神也被放空,眨也不眨地看着他。
好一会,她才缓过神,恍惚地眨眨眼,抬起手,也挥了挥。
顾嘉南点头,手心向内,手背朝她,轻轻一挥,示意进去吧。
初恋乖乖转身,心脏“扑通扑通”直跳,像下一秒就会从胸腔蹦出来。
路边种着排排风景树,地上撒着几片落叶。她一路踩过去,鞋底发出响声,衬着不安的心跳。
她好像,明白了。
初恋脚步一顿,慢吞吞地回头,顾嘉南已经走了,连车影都看不见。
她站在原地,心底有什么在萌芽,带着丝丝酸涩,又充斥淡淡甜味。
可下一秒,龙卷风过境,芽消失不见,心底猛地空落落。只剩寒风瑟瑟,冷得她抑制不住地颤抖,鼻尖都开始酸涩。
酸得她眼眶发红。
——
这一整天,初恋不断走神。
铃声一响,她便趴在桌面,拿着笔在草稿纸上写画。回过神,发现纸面布满“顾嘉南”三字,又咬着唇,全擦掉。
一直到下午的体育课。
跑完操场,解散队伍后,初恋走向无人的树荫下,背靠铁网,盘腿坐在地面。
林芽不解又担心地问:“恋儿啊,又怎么啦?昨晚看消息,心情不恢复了嘛?”
初恋望着阴沉的天,心想,还挺配合我,难道我是小龙女,不由得好笑:“我失恋了。”
林芽瞪大眼:“什么?!”
初恋想了想,又摇头,“也不算失恋,毕竟都没开始过。”
“谁啊?”林芽坐她身旁,压低声音:“你给我说说。”
“跟我同居那男人。”初恋没隐瞒,“我好像喜欢他,但今早发现他有女朋友。”
林芽完全没想到地“啊”了声,都不知该怎么安慰,好半晌才道:“没事,不就一老男人嘛,咱恋儿这么乖,下个男人更乖。”
初恋笑了笑,看起来不算太郁闷。
林芽松了口气,想了想,心觉奇怪,翼翼地问:“可你不是说,你平时都见不到他,怎么会?难不成你,一见钟情?”
初恋一顿,喃喃:“一见钟情?”
——
半个月前。
初恋放学回家,客厅空无一人,下意识朝厨房走,一蹦一跳的,“妈妈,你的星星回来啦。”
她走进一看,依旧没人,不禁疑惑地抓脑袋,“咦?买菜去了吗?”
初恋拧了拧眉,转身上楼,看见走廊放着行李箱,纳闷地嘀咕:“妈妈又要去旅游?”
说着,她走进卧房,看见一室凌乱。
小书架倒了,衣柜大打开,书和衣服混杂地散在地面。一眼扫去,像被强盗洗劫过。
初恋吓呆了,下意识地后退,手已经摸进兜里。
丁晨从别间走出,满脸是汗,头发凌乱,衣服也乱糟糟,看起来像个疯婆子。
初恋满脸不可置信,向来注重形象的妈妈,怎么会变成这样,喃喃:“妈妈……”
丁晨抬头,忙走过来,急道:“星星,妈妈跟你说件事。”
初恋呆愣地看着她:“什么事?”
丁晨:“妈妈给你买了车票。晚上六点,去南城。以后就在那上学。”
初恋没反应过来:“什……么?”
丁晨没答,看了眼墙上的星星挂钟,抓住初恋的手,汗啧啧的,上面全是厚茧,把她往外拉,急道:“快点,已经五点了,别错过高铁。”
初恋被拖到走廊,才缓过神,挣开丁晨的手,第六感使她不停后退,看着不太正常的妈妈,警惕地问:“为什么要去南城?为什么要转学?”
丁晨面露痛苦,但转瞬即逝,拉住她的手,含糊道:“妈妈以后再给你解释。”
说着,用更大的力气拖她下楼,勒得手腕通红,不清不楚道:“妈妈已经给你办好转学,找了住宿。是妈妈朋友的儿子,你可以叫他舅舅。”
初恋一头雾水,被巨大又莫名的变动砸得脑袋发懵,人被拖到大门,才憋了句:“我哪来的舅舅?”
丁晨动作一顿,小声呜咽:“你别管,只管好好学习。南城有吃有喝有住,舅……”
说到这,她突然哭出声,握不住初恋的手,无力地靠在墙面,滑坐在地面。
初恋被吓得不轻,不知发生了什么,也不敢乱问,急得团团转,跪坐在地面,抱住丁晨,轻拍她背,“妈妈,你别哭,星星会心疼的。”
丁晨只是哭,越哭越大声,脸苍白得没生气,感觉快背过气。
初恋忙给她顺气,急得眼眶通红,快要哭出来:“妈妈,你别哭,我,我去南城,好不好?”
丁晨已经哭得听不进话,好一会才缓过来,人已经恍惚,慢吞吞地看向初恋,又开始呜咽:“星星,是妈妈愚蠢。妈妈没用。”
初恋一个劲地摇头,安慰:“不,妈妈最好,妈妈最厉害。星星最喜欢妈妈。”
寂静别墅中,只剩丁晨毫无解释又歇斯底里的哭叫,以及小少女迷茫的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