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照的平台距离铁塔并不远,越过塞纳河,两侧还有着零散的没有关门的小吃摊,就看到四条腿的塔底。虽然还是早上,却乌泱泱排满了人。 他们几个走了半天找到队尾,王一冬才开口,“我们就不上去了。你们好好玩儿。晚上自己吃吧。”说完他迈腿就走。 “你们是你和谁?”王帅帅还没说完,楚未就小跑着跟上去了,出去好几米,才回头摇摇手,“拜拜。” 他们先去了地下墓穴,虽然限流,但毕竟不如其他景点热门,隔了半个小时就可以进去了。陡峭狭窄的螺旋楼梯,昏暗的灯光,让人不知道,这地下有多深,这条路还有多久。 王一冬在前面走,迈了不知道几十节台阶后,突然叫了一声楚未,“楚未,你怕鬼么” 他这话问的着实是晚了点儿,但楚未实话实说,“要是有机会,我真的想见一次鬼。就是不知道他们能不能跨越国界。” “哦。”王一冬就又沉默了。 又走了不知道多长的时间,脚总算是踏到了平地。下面略有些潮闷的气氛,灯光调的恰到好处,如悬挂着油灯的矿井一般。 下面的道路有宽有窄,很多地方不到一米宽,但也有些地方容得几人并排。2公里不到的距离,凝聚着百年前疾病夺走的性命,和他们后代辛苦的垒砌。一排一排的头骨,肋骨,腿骨,码成一面面的骨墙,而这,只是当年瘟疫殉难者的一小部分。 王一冬走的并不快,楚未跟在后面步子也不用迈得很大。沿途有几个宽敞的地方会有很多人拍照,或小声交谈,但一路走下来,也不至于有什么声音惊着了亡魂。 这里大概是全巴黎景点中,亚洲人最少的了吧,虽然震撼,但确实是一样的东西重复了千米。楚未不知道王一冬为什么要来这里,但自己心里却有些小感慨。学基础科学的人常年会遇到一些误解和困境,他们就像将军府的幕僚,前线的事情经常插不上嘴,也上不了战场。几个世纪以前,在黑死病蔓延的时代,鸟嘴医生也不过是一掊石灰土,终结了人类的性命。而在那之后的几百年,基础科学才发展到可以看到微生物,找到抗生素。 细菌、病毒的演化要远超过人类的科研更新速度,最后的结果虽然没有了成百上千被做成艺术品的骸骨,却是在实验室大楼里被扔进垃圾袋的成千上万的小动物代替了人类受苦。无论多么努力,基础科学所能触碰的,距离治疗疾病还是差的很远。所以我们做什么,还要做什么,这样的工作真的有用么? 最近总容易想得太多,这座城市大概被下了什么诅咒吧,楚未摇摇脑袋,发现已经到了路的尽头。上去的时候,王一冬示意她走前面,他的表情也是一副沉思过度的样子,不是很开心。 上楼比下楼并不容易多少,但好歹,看的到光就知道临近出口了。走出来,楚未深吸一大口气,吐出来,一团白雾被冷风吹散,却无法把她心中的困惑吹走。 王一冬揉了揉眼眶,把沉思的表情抹去,换上了平时那副无所谓的样子,“先去吃饭吧。吃了三天快餐了,今天不想吃了。” 不知道是不是他实现已经查好了,在附近左拐右拐进了小巷,就找到一家咖啡馆,快十二点了,还好有个小桌子空着。楚未默默地看了下菜谱,十分确定这地方儿没有攻略推荐过,不然怎么全特么是法语啊。 她看菜谱,再看王一冬,再看菜谱,再看王一冬,最后把人逗笑了,“好了,我帮你点。” 法餐闻名于世,但价格也不便宜,相较而言,咖啡馆提供的简餐既有法兰西特色,却又很便宜。王一冬给她选了三文鱼蛋卷和蛋糕,自己要了一份火腿套餐。 “这个很好吃诶,你会做么?“楚未试图装着优雅地切着蛋卷,看王一冬举起了咖啡杯才敢开口。 “没试过,厚蛋烧或者蛋包饭我倒是会。应该是调料会不同吧。蛋卷一般会更注重奶香和滑嫩。” “唔,那我回去想吃蛋包饭。能做出这个味道的蛋包饭么?“楚未指指盘子。转念又想了想,直接叉起一块蛋卷递到了王一冬面前。”你尝一口。“ 王一冬呆了一下,赶紧把咖啡杯放下,上身却没有动。楚未看他没反应,又把胳膊往前伸了伸,这次是递到了他嘴边。他也就长嘴,一口咬下,嘴唇却尽量地避开了叉子。 “怎么样?”这位常年和朋友分食的小祖宗其实不知道自己干了啥。 王一冬嚼,嚼,嚼,隔了两分钟,还在嚼传说中软嫩的蛋卷。最后估计是满嘴都只剩微粒了,不得咽下去,开口,“可以试试。明年给你做。” “好~”楚未浑然不觉地用同一把叉子吃完了饭,一直到她换勺吃蛋糕为止,王一冬都没有再看她。 吃完饭,他们先去了临近的先贤祠。里面很多人都是物理课本的常客,除了几个拿破仑时代的文臣,也不需要王一冬介绍,楚未就很熟悉。她不仅感慨还好当年量子力学的两大阵营没有巴黎,不然她都没有心情来了。 等他们出来,坐车去拉雪兹公墓,楚未才开口问王一冬,“法国人会认为居里夫人是法国人么?” “谁知道呢?”王一冬嘲讽地说了一句,“那个时代的法国民粹主义,可是领先了别的国家一个时代。如果她能找到归属感,就不会把孩子送回波兰养了吧。” “那居里先生死了之后,她为什么不回华沙?历史书上说她是为了正在修建的研究所,不愿意放弃。可如果得到了国家的支持,在哪里不能修建研究所呢?” “波兰第那会儿才重建不久,说是有投资,其实也是空头支票。搞科研的哪儿有不想要钱的。只是居里夫人在巴黎的后半生,过得挺惨的。如果当时就着移民潮去新大陆的话,也许会有更多的成就,而不是…..” 楚未想起后面著名的巴黎淫、妇事件,就有些愤愤不平,把话题一下子就扯远了,“你会搞师生恋么?” 王一冬已经习惯了她的思维跳跃,答的很快,“不会。” “为什么?“ “不会有这种机会的。”地铁正好到站,王一冬终止了话题,拉着楚未的胳膊挤出车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