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春爸晚上回来,看见小春在泡洗衣服,衣服上画了舞蹈队的队徽,一个翩翩然起舞的小人儿,模样像美少女战士。 “这是谁的衣服?没见你穿过啊。”他也没怀疑,叼着烟随口问道。 正在卖力搓衣服的小春压根没有注意她爸进了洗衣房,被吓了个魂飞魄散,结结巴巴搪塞道:“我我我不小心把墨水翻到学姐的练功服上了,带回来给给给她洗干净,明天就还给她。” “你这孩子这么不小心。”还好小春爸心思不在小春这里,没多在意,很快踱步去客厅看电视去了。 小春心里长长舒了一口气。 进入到春季学期之后,九年级的同学开始投入到紧张的升学准备当中了。丁一和小春她们所在的初高中部属于同一所中学,南滨九中,只要中考成绩不垫后,基本可以稳稳从初中部直升高中部。除非,你想跃进更好的平台,挤破头进入省重点中学,然后寄宿,寒窗苦读三年迎接万人独木桥——高考。 班主任花了好几天,苦口婆心游说丁一报考省重点都没成功:“你成绩全校数一数二,又有舞蹈特长加分,稳进啊,为什么不试试呢?” 颠来倒去重复着这几句话,丁一只感到头能有两个大。她不是担心考不上重点,是没有必要考重点。丁一妈妈说过,等丁一高中毕业就送她去他爸那儿念大学。她爸在新加坡工作,这么几年也难见到女儿几面。既然都不用高考,不如就直升本部,熟悉的老师、熟悉的环境、熟悉的同学,更加得心应手。 除去这件烦心事,还剩下另一个麻烦——最近总是被那个七年级的给黏住。每次丁一和唐宜在食堂里吃饭,总能碰到一闪而过的小春和莎莎;每周五的体活课,小春总是能准确地预料到丁一班级的活动地点,颇有守株待兔的意味了。 唐宜又一次看到了小春从单双杠区域经过,心里直咬牙:“这个小春怎么回事,跟踪你?” 丁一长腿一屈,身体轻盈地跃上了单杠:“不清楚啊,说不定恰好经过呢。” “我看见她就烦,你稍微注意她一点,她的眼神就跟黏上你似的躲不掉。你可要小心点,” 唐宜没好气道,“她怎么这么巧,得烧多少柱香才能天天偶遇我们丁主席?级草同学下课来班上蹲你都蹲不到人呢。” 丁一心里闪过一丝不快,但没有显露在脸上,她巧妙地转移了话题:“什么级草蹲我,顾同学是来找你同桌有事的。” 唐宜半开玩笑半酸她:“‘说你神经大条吧,人家这么明显地往你这里看,你都一点感觉都没有?还是说情场老手丁同学欲擒故纵?” “去你的吧,” 丁一气笑了,她冲教学楼抬抬下巴,“回去写作业去。” 回教室的一路上丁一都没有说话,不过往常她话也不多,唐宜没觉得有什么奇怪的。不过丁一脑子里却乱糟糟想了一路。 什么情场老手?在多数女孩子都情窦初开的年纪,丁一就像快木头一样,完全没有开窍的迹象。可能丁一爸妈的相处模式影响了她——爸妈思想比较前卫,都认为应该在最有精力和能力的时候打拼一番事业,于是两人达成共识各自打拼,在互相竞争中又十分幸运地分别成了“成功人士”。一切都很完美,只是丁一感觉不到爸爸妈妈之间爱情的甜蜜温馨。 丁一不喜欢这样的家庭模式,虽然她没说出来。 爸爸去了新加坡,丁一这七八年跟妈妈一起生活。丁一妈从小就不把她当小朋友看待,经常用平等的态度和她商量家里的重要事务。这没什么不好,但多少在性格上,丁一自认为缺少正常家庭成长出来的孩子身上那种特有的无忧无虑和天真烂漫。这种单纯和天真偶尔能从小春身上看到,不过小春这个女孩子,好像也没那么简单。 坐回座位,丁一翻开作业本,课间似乎已经把作业写得差不多了,晚上回去应该又会很闲。忽然,书包里“嗡嗡”震动了两下,来邮件了。 她悄悄掏出手机,是妈妈:“今天安排公司提前下班了,放学在校门口接你。” 丁一背着书包不紧不慢地出校门,目光搜寻一圈,停留在一辆拉风的女士跑车上。她在心里重重叹一口气,应该通知她妈把车停在离学校远一点的地方的。在路边同学们的注目下,丁一调整好神情姿态,泰然自若地迈向那辆红色超跑。 “嗨,丁一同学~”车窗摇下,丁一妈探出头,十分潇洒地摘下墨镜,右手自然地把长发撩到脑后。 丁一不知道该说啥好了,她礼貌地笑了笑,钻进车里,拉紧安全带,说:“丁夫人,您可以开车了。” 丁一妈佯装郁闷:“‘你这孩子真不可爱,刚刚那孩子……”她没有接着说下去。 丁一抬了抬眼:“你想说什么?” “也没什么……”丁一妈妈转头冲女儿笑了笑,解释道,“就是在校门口看到了一个熟人的孩子。”那个孩子非常优秀地遗传了她妈妈的长相,特别是眼睛,圆润黑曜石般的杏仁眼,让丁一妈妈一下子就想起来二十多年前那个形影不离的好朋友。她有些控制不住地拉住那孩子发问:“你妈妈是不是叫阅纯?就是原来家住在291号胡同里的阅家大女儿?”硬生生把小姑娘吓得不敢点头说“是”。 啊,岁月不饶人,孩子们都成了花季少女了,也许能让丁一和那孩子认识一下,难得的缘分呢。丁一妈妈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