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温姌紧张的以指尖绞着衣袖,苏老爷的心中更是不安,一来是圣心难测,二来是怕得罪景王。 然而景王面色如常,甚至带着些许笑意,一点看不出有何异样。 苏温姌说到底只是个庶女,嫁给瑞王也成不了大器,更不可能做正妃。 其次还要多亏虞笙提前去要了圣旨,提醒皇上功高震主,所以眼下真正该担心的应该是苏老爷和苏京晏,而不是他。 三公主对苏京晏的心思,可是对苏府的一大祸患。 这出热闹,他看的开心。 一众人等除去景王便是苏京晏脑子转的快,迅速思索出了利弊,没有出声。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苏御卿洗漱好之后问过眉儿时辰,见苏京晏还没回来也大抵猜出了几分。 苏家的地位已是极高,本本分分老老实实倒还好说,若与哪个王爷搭上非但不是好事,反有造反的嫌疑。 功高震主。 将军府是例子,苏府便即将是第二个例子。 只是皇上现在还需要苏府,还需要控制她,所以不能像收拾将军府一样收拾苏府,只能进行牵制。 若她是皇帝,她就会借这个机会通过苏府一并的牵制住瑞王与景王,两王各赐一个苏家女,一箭多雕。 加之三公主喜欢苏京晏,削弱苏府权势的最好办法,就是把苏京晏招做驸马,此举既能满足三公主的心愿,又能达成目的。 堪称三喜临门。 既然这种事情她能想到,皇帝就也能想到,苏京晏心中更会有数。 “眉儿。” 越想苏御卿越坐不住,索性将刚刚走出去的眉儿从房外再度唤进来。 “五姑娘?” “你命人留意着些,哥哥要是回来了就立刻通知我,若半个时辰后哥哥还没回就立刻备马,记得是备马,不要马车,马车太慢我一刻也耽误不得。” 闻言,眉儿一怔。 这不是刚回来吗,再回去干嘛啊。 “姑娘放心,这些眉儿会照办的,可,可是您不是才从宫里回来吗,再回去作甚?” “…” 见眉儿不解,苏御卿只摇头也不做解释。 她倒是期望着用不到自己去搅局,只要苏京晏能快点回来。 一个时辰他要还没回来,她便不得不默认苏京晏摊上了事情。 三公主为人很好,但这个嫂嫂她不认,也不能认,苏府也不需要一个公主做未来的主母。 大殿之上的男子缓了许久,终是开口,一边命太监去备笔墨,一边道“今天是个好日子,既然皇儿提了,朕也想着好事成双。” 苏京晏蓦然一惊,袖下的手因紧张而紧握成拳。 皇上一句好事成双基本上就中了他所有猜想。 三公主哪有苏京晏想的那样多,当即就抬起头来望向皇帝,从及笄拖到二十不嫁又是为了谁,她的心思多年来又是谁人不知,她等的实在是太苦了。 皇帝瞥了一眼自己的三女儿,唇角上扬一笑。 “苏爱卿,朕现在有一事想拜托与你。” 苏老爷身子微僵,突然有种不祥的念头。 如果将允苏温姌嫁进瑞王府比为甜枣,那么接下来很可能就是一个巴掌。 他就苏京晏一个儿子,嫁女儿还好说,苏京晏却是万不能娶公主的。 苏京晏一旦成为驸马爷,苏府就完了。 苏老爷两眼一抹黑,上前做辑道“皇上…言重,为皇上上刀山下火海,臣都是心甘情愿的。” “那好。”皇上笑着迅速拟好圣旨,交由小太监宣读。 苏温姌满心欢喜是起身来到瑞王身侧,屈下身子准备一同接旨。 却见那小太监抖开圣旨,撇了她一眼,模样有几分的阴阳怪气。 与此同时,半个时辰已过,苏御卿不待眉儿提醒就直接掀开锦被跳下床榻。 她不能再等,苏京晏要是真带着两道圣旨回府就晚了。 “姑娘,半个时辰了,大少爷还没——” “我知道,快备马!” 跪在殿中央的苏温姌本并不在意小太监的态度,可越往下听脸色就越发苍白,怪不得小太监阴阳怪气,想来是将她当做了攀附皇室想当凤凰的麻雀,更没曾想过皇上允下婚事竟是将她赐做一个侧妃。 其实她也早该有所预料,以她一个庶女的身份,又如何配得上瑞王妃的位置。 瑞王的眉宇随之蹙起,刚想开口就被皇上厉声打断。 “妾室所出,朕将她赐做侧妃已是看在苏府这些年功劳的份上,人贵有自知之明,苏四姑娘自己也该心中有数。” 顿了顿,又将目光投向苏京晏,语气倒是好了不少,却暗藏威胁。 “朕方才道好事成双,素娴这些年的心事朕与皇后都是心知肚明,实在不忍素娴一拖再拖下去,今日想要招京晏为驸马,京晏,你也该没什么异议吧?” 听罢,苏京晏起身上前,知道有些事注定躲不过。 而皇上眼眸微眯,那模样又哪里是容得他拒绝。 只是他一旦同意,官职便不复存在,形容废物,再护不住妹妹。 “臣…” 苏京晏一辑,抗旨的话从脑子里转了又转,正愁如何说出才能降低皇帝的怒火时一道倩影便从殿外直闯了进来,门口侍卫们根本连拦的机会都没有。 见此,皇上一拍桌案,‘放肆’二字已到嘴边正欲发怒,却在看清楚来人后转了脸色,态度比之方才又好了不止一层。 “苏五,你——” “臣女不同意。” 苏御卿言辞利落,冷冷的撇过众人划过三公主,最终站于苏京晏的身侧,将苏京晏一把拽了起来。 “卿儿你怎么回来了?” 苏京晏皱起眉,并没想到苏御卿居然拐了回来,又替他抗旨。 苏御卿平日从未正儿八经的对苏京晏横过,便是踹他下马车也不过闹着玩,当下却是第一次在苏京晏面前强势起来。 “没你事,你别乱说话,敢娶公主进门我就要你好看。” 苏京晏怔住,眨巴了眨巴眼睛。 瑞王也难得一次对苏御卿侧目,苏京晏这妹子的强悍程度堪称逐年生长,真是一年更比一年强,多半也是被苏京晏给宠出来的… 皇上并没有因为苏御卿的话而动气,他瞒着众人下旨,已是暗中算计了苏府一次,现在并不是个特别好的时机,将苏御卿逼急对他没什么好处。 当即笑道“放心,朕又不会强迫你哥哥,朕也是爱女心切,实在看不得素娴再等下去,你给朕一个理由,这门亲事朕便作罢。” 一席话,明显顺了苏御卿的意,自有人高兴有人悲愤。 苏老爷的心瞬间松下,三公主则一下跌坐在地,刚刚升起的那一点点希望瞬间碎成了粉末,双眸含泪,愤然吼道“五姑娘,我是真心心悦于你哥哥,你便成全与我不行吗!” 听到身侧凄然的哭声,苏御卿转过身子,语气与脸色同样冰冷,没有丝毫怜惜。 “不行。” 顿了顿,继续道“我不喜欢公主,所以不希望公主成为我的嫂嫂,不欢迎公主进苏家的大门,这话够清楚够明白了吧?公主莫不是以为自己喜欢别人就一定要接受?是公主就有权如此?” 苏御卿的话可谓是锋利到极点,也放肆到极点。 偏偏皇上不能生气。 因为苏御卿的身份,有这个资格说话。 三公主哪里会心甘,本是从未与苏御卿为敌作对,却在今日被坏了好事,又被这么难听的一顿数落。 苏御卿身份尊贵,难道她公主的身份就不尊贵?就活该被当众如此轻视? “苏五你不要太放肆,你不欢迎未必你哥哥不欢迎,你不喜欢未必你哥哥不喜欢,同为女子终有一日你也会有我今日的心境,又何必如此尖锐刻薄!” 这话倒是不假,苏御卿也清楚自己话太尖锐,只是现在的局面容不得她再委婉,只有如此才能杜绝后患。 听到三公主的话,苏京晏眉头越皱越紧,他哪里容得别人说自己妹妹半分,便是公主也不行。 当即就将苏御卿护去自己身后,这件事情他本就该早早解决,拖到今日确是他的不对与疏忽。 恭恭敬敬一辑做后,沉声回道“公主,请恕臣对公主无意,便是没有臣妹也是打算抗旨的,强扭的瓜不甜,还望公主见谅。” 苏京晏的眼神中只有对苏御卿的保护,却无对她的半分情愫。 相对于苏御卿那些话,苏京晏这恭恭敬敬的态度反倒更加锋利如刀,一下一下割着她的心。 三公主张了张口,千言万语堵在喉头,唯有泪不断的流。 见状,皇上忙将手一挥,命人将三公主扶回寝宫,作罢婚事。 “好了好了,还不快将三公主扶回去,这婚事就罢了,是朕没有考虑好,天色不早众爱卿都回吧。” 戏看了个够,再呆下去也没好,各个大臣忙携妻眷起身告退。 苏京晏也没再说话,紧紧拽着苏御卿手腕不松。 苏老爷上前来说了几句话,他也没听进去,一心带着苏御卿往外走。 苏温姌跪地许久,此刻反倒成了小事,也没人注意。 瑞王扶着她起身,两人脸色都不算好。 “温姌,本王不会委屈你做侧妃。” 苏温姌没有抬头,轻轻的推开了瑞王。 “不,臣女能做王爷侧妃便已是莫大的福气,实在不敢肖想正妃之位,臣女告退。” 说罢转身跑出了大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