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名贵的画,姑娘怎么大半夜的送这儿来了。”
胤禛拿着画卷的手收紧,他想到那日叶南鸢说过:“画是阿姐给的。”
她低着头,面上带着两分的羞红:“这副画是南鸢的聘礼,日后要给未来的夫君的。”此时她分明明日就要嫁给旁人。
却偏生挑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将这幅画送到他面前。
乱他的思绪,扰他的心智。
让他左右为难,不知如何是好。
“让你办的事,你可办好了?”夜深了,屋外时不时的传来冷风。胤禛往叶南鸢走的地方看了一眼,才转回身。
苏培盛眼睛一亮:“主子您放心,明日姑娘的轿子无论绕几圈儿,保证儿还是打哪儿来,回哪儿去。”
“就送到这儿来。”
他双手细细的将画卷起,对上苏培盛不解的脸:“主子,这儿可是寺庙。”
“知道。”垂下去的眼神掀开,深不见底的眼神让人心尖直颤抖,他默不作声的将画放入锦盒中,眸色却淡淡地:“有的人什么话都敢说,什么事都敢做。”
薄唇微微勾了勾,他轻啧了一声:“爷总要给她个教训,日后管教起来也乖巧一些。”
***
清晨第一缕阳光升起来的时候,叶南鸢坐在轿撵中。
八抬大轿,十里红妆,唢呐声与鞭炮声齐响,刘府果真如传闻中那般心疼儿子,办的浩浩荡荡的整个京城都知晓了。
叶南鸢坐在轿子里,听着外面传来的动静,低头一笑。
只眼神撇到自己身上的时候,面上带着的笑意忽然又僵硬住了。她想起江知微说过的话来,她说:阿鸢,女子一生中最好的场景,便是穿着凤冠霞帔,堂堂正正的嫁给心爱的男子。
可阿姐又说,她是秀女,要参与选秀,若是选中后,不是被皇上看中,便是被皇上赐给这个,赐给那个。
命运永远都由不得自己,以她的身世,凤冠霞帔终究是一场梦。
后来,她被赐给了四阿哥府当格格,一顶小轿抬入的四阿哥府,连鞭炮声都没有。向来通透的她倒是很快就接受了,没半分的挣扎。
她只说:阿姐这辈子也不可能穿上嫁衣了。我的阿鸢一定要凤冠霞帔,高高兴兴的嫁给心爱的男子。
“阿姐。”叶南鸢红了眼圈,喃喃地:“我食言了。”
她是穿了凤冠霞帔,是八抬大轿,也是十里红妆,但为的不是她高高兴兴的嫁给心爱的男子,而是用为一场精心策划的骗局。
通向的是一个未知的世界,勾心斗角里藏着她阿姐的死因。
还有躲避在腌臜蝇蛆里的刽子手。
外面的轿子忽然顿了一下,随后很快又被人重新抬起,喜帕下的眼神一暗,来了。
下一刻,帘子被人掀开,她颈脖一痛。
失去知觉的最后一刻,喜帕里的人微微闭上双眼,只那艳红似火,娇艳欲滴的唇瓣忽而往上弯了弯。
***
叶南鸢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夜晚。
喜帕被人掀开,却蒙住了眼睛,透过那层布料能看见前方的烛火,微微跳动。
她抬手想将蒙住眼睛的东西拉下。
刚抬手,前方却传来一阵男子的声音,平淡的声音刻意放低,里面还添了几分沙哑:“别动。”
嫩如葱段的手指无力下垂,她整个人身子往后一颤:“你……你是谁?”
正前方,坐在她对面的胤禛眉心一挑,漆黑的眼帘盯着她:“洞房花烛夜,能出现在新娘子房间的,你觉得我是谁?”
床榻上的人一身大红色的嫁衣,越发衬的那肌肤嫩白如雪。她扬起那张巴掌似的脸,面上戴着一指宽的丝帕蒙住了眼睛。
嫣红的唇瓣娇艳欲滴。
“刘……刘公子似乎不是这个声音。”那如花瓣似的唇瓣颤动了两下,声音娇弱间带着颤抖:“你不是他,你到底是谁。”
那一直下垂的眼睑忽然掀开,眼中晦涩的情绪如一汪幽潭,深不见底。
他嘴角上扬,意味深长的笑了一声:“难为你,还记得他的声音。”翘起来的腿放下,他双手撑着扶手站起来,一步一步走向床榻边。
她一身大红色的嫁衣,明艳娇俏,妩媚动人。
可对着他那沉稳的脚步声,身子渐渐地开始往后缩,像是害怕极了。
“呵……”他喉咙一滚,发出一声冷笑,看向床榻上的眼神也越来越冷。床榻上,叶南鸢像是感受到了,娇小的身子拼命的往里缩。
胤禛走上前,单膝跪在床榻上,高大的身子往下弯,手一伸立马将人拉入怀中。
迎面传来一股清淡的莲香,他深吸一口气,下一秒却低下头。
宽大的掌心捏住她的下巴,一用力扬手将她的脸抬起。
烛火跳动下,她一身嫁衣美的惊心动魄。
胤禛眼神一暗,整个人越靠越近,近在咫尺后两人连呼吸都相互焦灼着,他垂下眼帘盯住她,嗓音带了几分暗哑:“再给你个机会,好好想想我是谁。”
话音落下,蒙在眼睛上的绸缎瞬间湿润,眼角划下一道泪来。
娇艳欲滴的唇瓣轻颤着,她喃喃地,不可置信的喊了一声:“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