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福南音此时在做什么……
“殿下。”
他正出神,没留意屋门被下人轻轻打开,又有人低声唤了他。东宫的下人不会如此没规矩,不经传召便私自进入他的寝处。
李裴察觉出什么,忍下呵斥的话,回神望向门口处,果然见到了大明宫中内侍打扮的人垂首立在一旁,等候着他的反应。
“何事?”
那小内监一拜,回道:“圣人传召,请太子殿下即刻入宫。”
……
大明宫。
烛光跳动,映在圣人那张日渐苍老的脸上。他一只手支撑着下巴,另一只手旁边的奏章已经半个时辰没有再动过了。
昨夜有人夜闯质子府之事,金吾卫的宋将军已经禀报给他了,还又带走了一支左金吾卫本该用以巡防的人手,便是要捉住那个神秘“贼人”。
他也准了。
可冥冥之中他便有一种感觉,此事与李裴有关。
“福南音的人白日可有出府?”
此时圣人声音暮沉沉,似乎带了些疲累。他抬了抬手,叫人将龙案上的奏折一本本归拢起来放在案头,像是在等待着什么。
“回大家,国师和他的护卫都不曾出门,倒是未时三刻的时候,柯侍郎送去的那位舞姬匆匆出了府,小半个时辰才回。”
质子府中谁送了什么人,谁去看过福南音又对他说了什么,这位执掌权柄十几年的皇帝自然是了如指掌。
他一切都知道,却只是这般静静看着,不鼓励,却也从未阻挠。
“漠北这位国师……”
圣人声音一沉,身边的冯内侍便以为他要发怒,正要跪,却又听人忽然笑了。
“不愧是杀了漠北十余臣将之人,心思真是又邪又妙。”
柯顺哲留了人在他身边探虚实,他便顺水推舟拿人出来障眼挡箭。
若是今夜无人出现在质子府,那么柯顺哲手下之人通风报信的嫌疑怕是极难洗掉了。
可他怎么就不怕,万一李裴当真去了呢?
圣人面上带了一丝冷意,“太子的辇到何处了?”
正问着,殿外便传来内监“太子至”的喊声。
李裴今日面圣穿得随意,并不是符合礼制的太子朝服。
圣人不爱点香,金殿中气味原本寡淡,于是他便轻易闻出了李裴身上那阵似有似无的檀香味。
“不知圣人夜里传唤是为何事?”
李裴拜过礼,开门见山问道。
圣人眼神朝他看了半晌,最后伸手指了指案头那一叠奏折,“朕今日累了,劳烦太子帮朕批批折子。”
说罢,便端起桌上已经不热了的茶喝上了一口。
圣人叫太子代披奏折这种事五六年前也曾发生过,李裴本该熟门熟路,可如今多年已过物是人非,他再望向那叠奏折,面上却不由冷笑了一声。
“都是弹劾我的?倒真是不少。”
圣人端茶的手一顿,没说话。
自然不是。
“临淄王封地大旱,请求朝廷拨发赈灾粮款……”
那些弹劾李裴的折子早在过了议事堂的手后,便被圣人看也未看一眼地焚了,五年来那纸灰都能装满整整一马车。
如此,两个时辰过去。
李裴朱笔落得越发潦草,在批完最后一本时,终于耐不住了。
“圣人慢慢查阅,若是没有别的事,臣就告退了。”
马上便要到丑时了。
圣人年纪不再鼎盛,面上也露出了困乏之色,冯内侍方才给他披上了一层毯子,如今正为他按着太阳穴。
圣人忽然睁开了眼,
“莫急,还有一摞昨日的折子,太子既然来了,也一并批了吧。”
李裴气笑了,反而问道:“圣人不会是还要留臣宿吧?”
“不然是要看你再夜探质子府,成为整个长安的笑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