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你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1 / 2)曲樟纪事首页

病好后招平安便没有梦魇过,只是仍然睡不太、安稳,梦里常常出现一抹白影,她伸手去触碰时,梦境又陡然像罩了块黑布。

莽莽黑色,无边无际。

天光大亮。

开了房门,客厅雕花窗棂前,如昨晚梦境一般,什么都看不到。

招平安拿好东西推开院子门,直觉背后有一双眼睛盯着她,她猛然回头,洒了晨曦的屋顶,阿择站在那向她挥了挥手,三分笑的唇缺了两分喜,剩一分浅淡。

她朝那边回应地颔首,微低了头去上学。

曲樟高中发生一件不大不小的事,整个早操时间都弥漫着浓浓的八卦意味。

“诶!你们说谁手这么欠啊?”

“谁知道呢?或许是学校惹到谁,人这样泄愤呢!”

有人哄笑,“得了吧!这么幼稚的行为,也能当复仇手段吗!”

散操的时候,林盛财大义地盘问回教室的同学,当晚有没有看到可疑人,提供线索的包一个月饭票。

顿时他周身围了一群人,七嘴八舌也不管是不是子虚乌有,吵得跟赶集似的。“诶诶诶!你们排队挨个来,挤甚挤!这样说话我也听不清啊!”

“艹!哪个滚球的踩我的脚!”林盛财火了,也不管关灵玉有没有听到他暴粗口。

“滚犊子......万晟!万晟!救救老子!你们这群饿狼没见过饭票啊......”

关灵玉恰巧经过,清冷的脸蛋仔细还能瞧出几丝笑意。

剪裁讲究的t恤被扯得几欲变形,米色的休闲裤沾了几个脏手印,名牌球鞋压着最后一口气没有开胶,最后林盛财被围攻得像个住桥洞的流浪汉。

他悔不当初!

招平安在教室听前后桌讨论,对这件事也已经听个有头有尾。

原来昨晚学校画了一半的黑板报,一夜之间全被抹得干干净净。昨晚也没下雨,雾气也不重,且黑板干净得一点粉笔灰都没有。

大家好奇谁干的同时,也疑心着跟放电影那次是不是一样......都有点玄乎。

廖琴琴非常能忍,坚持学习完再来讨论,“诶!你说这是谁做的?”

“我哪知道。”招平安也是来到学校才听说的。

“哦。”廖琴琴失望,“你们家传的本事呢,没有那种可以透过迷雾看清本质的术法吗?”

“有!”招平安直言道,“占卜批命都属于这类,但是家训如此,不给用。”因果承负,无论是一句小小的口业,都有所谓的报应。

所以招家安字辈就剩她一人,勤勤恳恳地积攒阴德,试图扭转命数。

“这样啊......”廖琴琴翻开化学书,还是多观摩观摩科学的力量吧。

林盛财吃了长相粗糙的亏,空有副大架子,于是追求细节精致以弥补不足。他受不了自己这个邋里邋遢样,从四班问到三班,终于有男生有买了没穿过的衣服,他加钱买下来换上。

材质不说好,但是比脏衣服顺眼。

林盛财靠向椅背,粗眉挑起,还没恢复矜贵公子哥的气质。他踢了脚前面的凳子,“万晟,你记住那帮龟孙子没有?”

“人太多了,应该是三班和四班的。”万晟扭头看他。

“你仔细想想,能想得出来几个是几个。”林盛财不解气,“我要请所有人吃食堂,就不请那几个龟孙子!”

这......万晟抚额。

“还有,今晚你别那么早回家,我们干票大的......”林盛财靠近万晟耳朵,说了计划。

放学后招平安去了纸扎铺,老爷子没有‘长’在躺椅上,而是坐起戴了老花眼镜,望着手里一张黑白照片出神。

她在一位老者浑蒙的眼睛里,觑到了回忆里的情意。

“阿爷。”

“诶,丫头。”

老爷子将照片小心地揣进胸口口袋,轻拍近心口。僵了许久的动作有些不稳,起身时还要借助膝盖发力。

他关心地道:“身体好了没?”

招平安笑笑,“好了。”

老爷子朝后看了眼,“你那鬼没来?”

“没......”她低了声音,知道前天发烧的时候是阿择去请老爷子求助。

老爷子默了默,在旁边拿过小板凳,对没有往常精怪的小姑娘说:“坐会吧。”

“嗯。”招平安话也变少了。

“那个鬼......白天能出来。”老爷子犹豫着先开口,“你知道他的来历吗?”

“不知道,以前的事他都忘记了。”

“倒是......像个生魂,但是没有能在阳世飘荡那么久的生魂。”

招平安闻言猛地倾近身子,追问道:“阿爷你怎么知道的?那有解决的方法吗?”

老爷子答:“很久以前听你爷爷说起过,我也只听了大概,也是在那时你爷爷说我命硬,叫纸扎铺夜晚敞半门,好让孤魂野鬼有个乞食地,保红白巷安宁。”

这些旧事招平安也略有耳闻,只是希望一瞬破灭,她心里不太是滋味。“为什么我爷爷的行山录没有记载生魂的事呢?”

“那时候你家就不太平了,你爷爷早有先见,子孙后代或许不会再修道法。”老爷子看着招平安沉默的脸,叹了声气,“你收留那只鬼,是为了积阴德还是......”

招平安听着,面无异色,唇却抿得发白。

“丫头,我知道你背负了太多,但世间万物皆有法管制,阳间有法律,阴司有冥律,人忌贪念。”

人忌贪念!

招平安倒是想笑,她什么时候有过贪念,她怎么敢有!

她只是心疼那个沉浮阳世,无依无靠的鬼,心疼他错看了自己,心疼回应不了的冀望。

她只是个俗人,规矩死板又自私。

临走前老爷子给招平安一个地址,“去这个地址问吧,他是你爷爷那个年代有名的阴阳先生,他或许有办法。这老家伙以前总被你爷爷的名气压着,现在估计看到你家这么破败,你卖个惨,他自负心作祟就答应帮你了。”

末了,他微带着感叹多了一句嘴,“丫头,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招平安沉重地点头,道过别,在柜台留下那天的医药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