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晏清劝五皇子:“殿下,陛下的意思想必您也明白,我在翰林院多月,查看了陛下这么多年来的卷宗,陛下是个就事论事,实事求是的人。若是我们对所有官员一视同仁,就算赵郎中行事多有不羁,那陛下也不会驳您这个面。问题就在于,我们行事太过偏颇,虽说朝中分多派,但归根结底,都是陛下的人,轮不到我们自作主张。”
五皇子自然是知道,但他内心不忿:“三哥纵容亲眷杀了这么多人,也就是关个禁闭而已,等过两个月就出来了,什么事都没有,而赵郎中只是做该做的事,打该打的人而已,连人命都没有闹出来……”
许晏清垂眼,等五皇子絮絮叨叨说了一大堆,将心中的愤懑全部说出来,他才开口:“敢问殿下,您觉得陛下是个怎样的人?”
五皇子一愣,皱眉:“为什么这么问?”
许晏清道:“陛下登基二十多载,俯瞰万物,睥睨千古,内政修明,法纪严肃,整个朝堂被他牢牢握在手中,除了大殿下十多年前就征战沙场,其余二殿下、三殿下,包括您,都是近两年才让你们进入朝堂,殿下,您有想过为什么吗?”
二皇子已经三十二岁,三皇子二十九岁,他二十五岁,差距不小,按理说应该一个个进,可是昌源帝却让他们同一年参政,这其中有什么缘由?
五皇子想着,眼眸渐渐深了。
其一,父皇已经五十五了,身体每况愈下,他从前精力充沛,一直防着年纪渐大的儿子们,现今恐怕在走下坡路了,也是该选储君的时候,故而陆续给他们派事,让他们熟悉政务。这也就是为什么,即使朝中分派系,他一个权势大过天的皇帝却不管不顾,因为这也是他想要的。
其二,父皇心中早已有心仪对象。
明明四哥也到了年纪,可父皇却并不派事,恐怕就是觉得四哥太过温和无能,直接放弃了他。至于六弟,已经二十二岁,虽然也到了年纪,但他外家太过昌盛,加上性情执拗,不喜朝事,看起来不像是当皇帝的料子,父皇估计在观摩。
还有一点就是,让他们同时进入朝堂,大家至少是在同一个起点斗争,也算是一种另类的公平。
只是,说到底还是不公平的。
大哥如今手握兵权,在朝威严甚重。三哥与其母贵妃得父皇喜爱,外家一升再升,算是新贵。他乃先皇后所生,天生就占了嫡位,加上外家也算有几分势力,刚入朝就有多人投奔。
只有二哥,母亲出生平平,宫女上位,又不受宠,年纪还大,几乎是没有任何优势,如果非得说出一个优势,那就是心计极重,三哥与他交好,恐怕是被蒙在鼓里。
似乎有许多迷雾被一一拨开,五皇子的眼前清晰起来。
“殿下,”许晏清轻声道,“这一切,都在陛下掌控之中,您觉得三殿下受宠,心中不甘,这是人之常情,但您要知道,对于一个明君来说,宠是有限度的,做一个受宠的皇子,不如做一个孝顺的儿子。”
赵家早在做这些事时,就做好了心理准备,故而贬官也只是让府中稍稍沉寂了片刻,毕竟赵老爷还在都察院左都御史从一品的位置上,赵家有人顶着,不虚。
但让他们惊怒的是,五皇子竟传来口讯,警告了他们一番,日后不准再如此行事,要不然他也保不住他们。
待传讯的小太监走后,赵老爷眯着眼,满是皱纹的脸皮微微抖动,片刻后才呼出口气:“五殿下……终究还是太嫩了。”
胆子未免也太小了些,不就一贬官,这就吓着他了。
还是说有人在挑拨他们关系?
赵老爷冲一人吩咐:“去查查,殿下今日见了何人。”
赵大爷站在一边,琢磨道:“爹,您看那我们之后该怎么做?”
“啪,”赵老爷狠狠拍了下桌子,对他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你还好意思问我?都几十岁的人了,做事一点都不妥帖!”
万幸正厅里没几个人,赵大爷已经四十多岁,还被爹当着面这么说,有些下不来台,只能尴尬地站在一边。
赵老爷捋了捋胡须,眼中闪过一道精光:“既然已经选择了主,必然不能二改,但我们赵家只能成,不容败。你给你二弟写一封信,把他叫回来。”
赵大爷立马如释重负,赶忙退下了。
他走后,赵老爷重重地叹了一口气:“老大蠢直,老三废物,老四无能,老五笨拙,也就老二像我多一些。这让我怎么放心把一大家子交于老大手上哦……”
心腹连忙恭维:“老爷,话不是这么说的,大少爷明明是英武,再加上二少爷的聪明才智,还有小少爷们的机灵睿智,赵府定然昌荣千年。”
“千年,嗤……”赵老爷摇摇头,“也就你会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