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老二也被震住了,反应过来连忙推辞,“当年,爹娘带着我们兄弟二人逃难至此,多亏了老爷的救济才能在此立足,如果今日替秀才公办点事还要收钱,小人……”
“朱二哥。”
李岳笑着摆了摆手,“若你应承了这份差事,可能连伺候庄稼的工夫都没有了,你不收钱,一家老小怎么过?这钱你必须拿着,要不然,我只能去找别人了!”
“呃……”
朱老二一滞,只是有些不安地搓着,“可是,二十两……确实太多了!”
“好吧,”
李岳有些无奈,“开始,我先给你十两银子一个月,等哪天你觉得自己该拿二十两了就来告诉我,可好?”
“十两……”
朱老二依旧一脸的不安,“也还是太多了……”
如今粮食虽然涨了价,却也才卖一两二钱一石,十两银子能买多少粮食啊,干一个月岂不是比自己伺候一年的庄稼还要挣得多!
“呃……”
李岳只得苦笑,“那你说给你多少合适?”
这个时代的人,淳朴得他都有些看不下去了!
“嗯……”
朱老二神色一紧,“农闲时节,小人有时也给人帮工,一天管两顿饭,给二十文铜钱……一个月的话,也就六百文铜钱……秀才公如果不管饭的话,就多给一点……”
说着,他颤巍巍地伸出了一个手指头,“一……一两就够了!”
“一两?”
李岳深深地吸了口气,“好!那就一两一个月,不过,如果哪天你觉得自己该挣得更多了,一定要来跟我说。”
“是!”
朱老二顿时神色一松,连忙冲李岳一抱拳,“秀才公放心,小人保准把差事给你办妥当!”
“这一两银子是你的……”
见朱老二答应下来,李岳爽快地摸出一块碎银子递给了朱老二,随即又摸出了两个五两的银锭,“这是采买货物的钱……照着画买,每样先买五十斤,如果这钱不够,随时过来取。”
说着,李岳话锋一转,“采买的货物你让他们直接送过来,我可以加钱。”
他知道,这世上本不缺钱,只因钱都聚到了一小撮人手里才会有那么多穷人,而他自己如今也是这一小撮人中的一员了,所以,他觉得自己应该对日子过得不好的人慷慨一些。
正因为有这样的想法,他才会一开口就要给朱老二二十两银子一个月。
朱老二喜滋滋地走了,毕竟这份差事可比他去湖里捞鱼卖挣得多。
李岳和忠叔商定了建房的一些细节,也顾不得吃饭,便带着阿虎出了门,直到黄昏时分才回来,又买了一堆坛坛罐罐,腾出了后院转角处的那间屋子,把那些坛坛罐罐都搬了进去……
收拾完,暮色已沉,吴婶也已把饭菜准备好了。
吃过晚饭,李岳照旧进了书房,找了套《大煌四海志》读了起来。
虽然书中言语晦涩,关键之处又语焉不详,但多少也能有些收获。
这一读又读到了二更天,听到村中的打更声,李岳才合上书走出了书房。
依旧先去西厢房看了看,红袖已睡着了,但桌上的油灯依旧亮着,显然,她也知道李岳会进来,会提她灭灯。
看着睡态酣然的红袖,李岳只觉倦意尽去,一种莫名的充实感涌上了心头。
男人确实应该奋斗,不过,如果能找到一个奋斗的理由——一个真真切切的理由,那么,奋斗的过程就会变得更加美好了。
这一夜,李岳做了一场美梦,一直做到天亮依旧恋恋不舍。
照旧先去大龙湖边练了拳,但吃过早饭之后,李岳却没有去书房,而是带着阿虎出去买了青砖、石灰回来,尽数搬到了后院放陶罐的屋子里,然后就在里面忙活了起来。
“少爷,你砌灶台做什么?”
中午,红袖进屋叫李岳和阿虎吃饭,却见屋里已经砌好了三个灶台,不禁有些疑惑,“家里有厨房了啊!而且,灶台不该砌这么矮,也不该分开砌……”
那应该是简易的灶台,却只有尺余高,而且三个灶台是分开砌的,每两个灶台间还留着两三米远的距离。
“红袖,”
闻言,正在砌第四个灶台的李岳回头冲红袖呵呵一笑,“这灶台可不是用来煮饭的,不能砌太高了。”
“哦,”
红袖恍然,却有些好奇,“那这灶台是用来做啥的?”
“这个嘛,”
李岳神秘一笑,“你很快就知道了……”
说着,李岳站起身来,招呼阿虎一声便当先朝门口去了,“红袖,该吃饭了吧?我可是真饿了!”
“呃……”
红袖俏脸一红,连忙追了上去,“洗脸水已经备好了,我这就去端饭菜……”
家里规矩太严,吃饭依旧是分开吃的:李岳一个人在客厅,忠叔和阿虎在前院,吴婶和红袖在厨房。
李岳匆匆吃完饭,又钻进那间屋里砌砖去了。
“阿虎,”
不多时,阿虎也回来了,一进门却被李岳叫住了,“就剩这一个了,你下午不用过来帮忙,去村中挨家挨户地说一声,就说我要买草灰……”
“买草灰?”
阿虎一怔,顿时就急了,“少爷,你买那东西干啥?”
“去吧,”
李岳呵呵一笑,“我买那东西有大用处!告诉各家:煮饭留在灶下的灰都可以送到过来,送一百斤,我给二十文钱。”
“少爷……”
阿虎却没有动,一张大脸憋得通红,半晌才憋出了一句,“你……你可是读书人,是秀才老爷!”
秀才老爷花钱买草灰,要是传出了,不得气死县学里的教谕老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