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肆!放肆!”
眼见李岳甩下一句话便头也不回的走了,汪乐平腾地一下站了起来,脸色铁青,浑身直哆嗦,“狗东西!这个不知死活的狗东西……”
他汪乐平可是堂堂的淮王府三管家,便是饶州府的知府老爷见了他也得客客气气的,不想今日竟被一个秀才给当面羞辱了!
“放肆!”
可是,汪乐平话还没说完,已经到了门外的李岳突然脚步一顿,猛地回过头来一身怒斥,“汪乐平,你一个白身竟敢公然辱骂功名在身的读书人,置《大煌律》于何地,置朝廷的体面于何地?又置皇帝陛下于和地位……”
借势压人?
谁不会!
扣帽子?
谁不会!
“呃……”
被李岳连声呵斥,汪乐平不禁神色一滞,悻悻地闭了嘴。
溜须拍马、仗势欺人,他确实在行,可是,讲到《大煌律》,他却不擅长了!
见状,李岳冷冷一笑,飘然转身,扬长而去。
他自然能感受到汪乐平心中压抑的愤怒和杀机,但是,那又能如何?
活着,老子就要活得堂堂正正,与其卑躬屈膝苟延残存地活着,还不如不活。
但是,要想让老子活不成的人,老子也绝不会让你好活!
“狗……”
听得李岳的脚步声渐渐远去,汪乐平再也压抑不住心中的愤怒了,张开就要继续骂。
“老管家,”
可是,他刚张开,红袖便从问外走了进来,一脸和善的笑意,“真是怠慢了,我家少爷太忙了,前些天刚给皇帝陛下进献了一个能带人飞天的热气球,最近不知又准备做个什么新奇物件献给皇帝陛下,所以你们还是请回吧。”
说着,小丫头一侧身,笑意盈盈地伸手做了个“请”的手势,“我送你们吧!”
“呃……”
汪乐平神色一滞,铁青的脸上连忙挤出了一丝笑容,“有劳姑娘了!”
我说他区区一个秀才怎会这么硬气,原来是替皇上办差的啊!得尽快把这事回禀给王爷!
这淮王祖上原是大煌仁宗第三子,传到如今已是第七代,与当朝天子的血缘已经十分疏远了,仗着祖上的威势在封地饶州府一带作威作福还行,和当今天子对着干的底气却是没有的。
所以,听了红袖的话,汪乐平心中不禁惴惴。
红袖带着汪乐平一行朝外院走去,刚回到书房的李岳却瘫在椅子上浑身直哆嗦。
虽然刚刚的话说得硬气,但他心底却是虚的。
那可是王爷啊,就算李岳不在乎自己的死活,可是,红袖呢?忠叔阿虎吴婶呢?还有那么多乡邻和工人呢?
良久,李岳心底的寒气才渐渐散尽,颤抖的身体才慢慢平静下来,不禁有些懊恼。
李岳啊李岳,你龟儿怎么就忘了这世界上还有坏人呢?
你又是搞胰子又是搞卫生纸的,怎么就忘了这么赚钱的东西是会招人眼红的呢?
一下就招来个淮王,不好弄了吧?
“吱呀……”
突然,房门被轻轻地推开了,红袖提着一壶热茶轻手轻脚地走了进来,娇俏的小脸上尽是关切之色,“少爷,你还好吧?”
自从少爷被从大龙湖救起来之后,可还是第一次发这么大的火呢!
“没事,”
李岳连忙收拾心情,冲红袖温和一笑,“那老东西走了?”
“走了!”
红袖展颜一笑,“我说少爷正忙着做东西给皇帝陛下呢,他啥都没敢说便灰溜溜地走了……”
说着,红袖已经为李岳换了一杯热茶,笑容甜美地劝慰着,“少爷,你别和那种人一般见识,他以为自己替王爷办差就了不得了,您还是在替皇上办差呢!王爷再厉害,能厉害得过皇上?”
“呃……”
李岳一怔,不禁苦笑,“你这丫头……扯起虎皮做大旗倒很有一套啊!”
给皇帝送了个热气球就叫替皇上办差了?
“我可没扯虎皮做大旗?”
红袖不禁小脸一红,却强自辩解着,振振有词,“少爷,您真地给皇上进献了热气球啊,那就是在替皇上办差呢!这天下的读书人多了,有几个人能献出热气球来?”
说着,红袖秀眉一扬,“淮王要是真敢耍横,咱就找皇上评理去!”
“呵呵……”
看着小丫头一副傲气的模样,李岳忍俊不禁,“对,红袖说得对,拿人的手短,皇上收了咱们的东西就该替咱们说话啊!”
说着,李岳突然话锋一转,“去给吴婶说一声,中午加个大菜,我想喝点酒。”
“好嘞,”
见李岳好似已经想开了,红袖连忙高高兴兴地应了一声,便提着那壶已经凉透的茶水去了。
“吱呀……”
书房门被红袖轻轻地带上,李岳脸上的笑容也开始慢慢冷了下来。
找皇上评理去?
皇上和淮王才是一家子的呢!
所谓靠山山倒靠人人跑,人活着呐,靠得住的只有自己。
活在这残酷的人世间,要想不被人欺负,唯有让自己变得强大,强大到没人敢欺负!
悄然间,一个念头已经在李岳心底生了根,发了芽。
我李岳李峙渊不要再做那任谁都干欺负的人!
我李岳李峙渊要做一个任谁都不敢欺负的人!
念头渐渐变得清晰,心绪反倒平静了下来,李岳铺开纸,拿起笔,又埋头写写画画了起来,一丝不苟,神情专注。
强大的唯一途径,就是鼓起勇气拼尽全力去改变自己能改变的东西!
没有天生的野心家,那张献忠现在不就在西山工地上为了五十文一天的工钱埋头苦干着吗?
野心都是被一点一点地逼出来的!
入夜,西山员工食堂灯火通明,三个厂子的工人齐聚一堂,参与西山建设的青壮们也尽数到场,包括张献忠、张快、张鹏举、王三斤这四个外乡人。
三百多号人,将个偌大的员工食堂挤得满满当当,即便屋里没有火盆都感觉不到丝毫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