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友柏是不会告诉蔻珠的,为了寻求探索师傅治病的秘笈,他曾遭受师傅五十铁鞭举狠抽打。
“竟为了一个女人是吗?好,很好!又是女人!又是女人!”
他师傅似对这人世间所有女性都抱有一种仇恨和偏见。
气喘吁吁抽打完毕,师傅嘴角阴扯扯又笑了:“有出息!去勾引一个有夫之妇,算你有本事!比我可出息多了!”
他笑得牙齿都仿佛粘着邪恶淫光,似报复、似自嘲的浑身爽感。
苏友柏软跪在地上,背上一片血污狼藉,他师傅视而无赌,只亲手将一灰褐色小陶罐交给他:“拿去吧!为师这辈子行医用药的所有秘笈,但凡你想知道的都在这里,从今以后,你给我滚出这凌云峰,莫要再来见我,你我二人就此断绝师徒关系,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滚!”
又着令侍药小童把门一关,彻底撵出师门,说再也不想看他,无论他如何哭求跪说。
苏友柏跪在凌云峰大门外也不知跪了好多时,只得对着师傅重重磕好几个头。
这样的代价,这样的付出与牺牲,后来,他一边骑马赶路,一边马背上策鞭不停回想:师傅虽待他自小恶劣,脾气不好,到底是一把屎一把尿给他带大,虽算不上骨肉至亲,也是半个爹,他如今这样就如师傅所言,为了一个女人,为了袁蔻珠不惜违抗师令,值得吗?
胸口有万千只毒虫在啃噬他,那种疯狂欲碎,脑中全都是蔻珠的艳美脸庞时而清丽,时而忧郁,时而温柔,时而落寞压抑憔悴
逼得他快要窒息。
他后来又想,自小与师傅在医道信念上完全背道而驰,师傅给人看病是有代价需求,他苦钻医道,就是为了救治病人别无他求……
如此种种,好像又并非只与袁蔻珠相关了。
想罢,方才渐渐释怀。
蔻珠最近的心情极度紧张。
时而仰望天际明月,时而抚花听风,她伫立在穿堂的风口里,清瘦单薄,微风吹着她的发丝环佩丝帛,叮叮当当仿佛就要将多年积压的伤痛、压抑、委屈、痛苦瞬间吹拂而走。
她站着站着,忽然有些摇摇欲坠。
她还是很怕,不知道这次苏友柏带回来的方法秘笈,到底是不是又镜花水月、一场虚梦。
重重院门之外,刘妃安婳袁蕊华等自然也听到苏友柏带来的相关风声消息。
安婳公主啐地一声:“我呸!那姓苏的骗子,这次定又在玩什么鬼把戏……母妃你瞧,那人一身穷酸样,也不知咱们这位王嫂哪找来的这江湖骗子,他就是想在咱们王府混吃混喝罢!”又道:“看他要是这次还医治不好,本公主不扇他几个大耳刮子,哼,前年直说今年,今年又说开春,这都夏天了,这次,还敢来咱们王府把人当猴耍?”
袁蕊华心里早翻了两粒大白眼,抿着嘴儿微微笑说:“公主,宁可信其有,是不是?公主好像对这位大夫特别的气大哦?”
刘妃叹息道:“我那个地方时常痛得难受,还是多亏了他跟你嫂嫂的那些办法,再信他一回吧,是啊,宁可信其有,侧妃说得很对。”
袁蕊华赶紧道:“母妃,你现在身体的那毛病好些了吗?都是贱妾无用,当不得我姐姐,只她给你一弄,就会让你好多了。”
说着,眼圈红着,就要拭泪。
刘妃烦道:“罢了罢了,你有那个心就好,知道你空有孝心,却没什么实际用处。”
袁蕊华脸比冬天的阴霾还难看,还是微笑道。“是,母妃您老人家教训得是,贱妾就应该多像姐姐学学!”
平王这几日还是跟之前苏友柏在医治中常用的被疗法一样,先经历扎针,再饮药,蔻珠辅助按摩压穴抬腿种种。
苏友柏让他在服用那蛊药前,先将全身在木桶进行药浴熏蒸数日数时辰,说是先要舒活筋脉,打开毛孔,也是师傅的再三叮嘱过。
熏烟袅袅,药味浓重,平王闭着羽睫把自己浸在浴桶里,蔻珠给用木勺子挽袖轻轻地一勺勺浇水。
这也算是多年来,两个人相处中最最舒缓、也最最温情柔和的时光。
也许是,自觉男人的那腿这一次多半就要好了,男人的阴鸷戾气,也转为柔和春风。
“你的手怎么了?”
蔻珠垂眸看了看缠在皓腕上的一层层白纱布,“没什么,只是前几天不小心受了点小伤,不碍事的。”
男人一把将她的手给抓起。“不小心?”
粗粗看了看,眯眸思考须臾,到底没放在心上。
蔻珠低垂的睫毛渐渐沾上水珠,不知是水汽凝染,还是来自心底深处的那颗晶莹。
其实是需要药引子,用她的血,将那蛊药粉末搓成丸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