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行瑞喃喃念道,“凤安……是凤凰……”
“昆仑山上,那只凤凰……是凤安……”
那……自己呢?
行瑞再往下看,无数妖怪的介绍中,有一行字让他的目光瞬间被吸引住了。
“夫诸,头生四角,形如白鹿,不祥之兽,逢出必涝。”
夫诸?
行瑞手指颤抖,摸着那一行字。
头生四角,形如白鹿。
夫诸。
……
他想起来了。
他终于想起来了!
他的原形,不是白鹿,是夫诸,是头生四角、形如白鹿的夫诸!
“不祥之兽,逢出必涝……”
不祥之兽……
行瑞眼圈逐渐发红,脑海越来越乱,无数画面走马灯般飞闪而过,几乎是瞬间就淹没了他。
……
……
“夫诸来了!”
“它又来了!”
“快走开!我们这里不欢迎你!”
“又下雨了,真讨厌!”
幼年的行瑞跌跌撞撞地跑着,过于柔软的四肢还站不太稳,却被迫在大雨中不停地奔跑。
从出生的地方开始,他就不断地被妖怪驱逐,无处可去,只能去往人间。
可是迎接他的,是无数人类恐惧的目光、砸来的石子,和尖利的武器。
“滚!这里是人类的村庄!不需要你!”
“你引来了洪灾!快滚!”
“你只会带来不祥!”
……
幼小的夫诸浑身是伤,鲜血被雨冲淡,连地面都染成了淡红色。
它一瘸一拐地离开了人间,漫无目的地走着,眼泪和雨水一同流下,四肢颤抖地几乎迈不动步。
直到它再也没有力气,颓然倒在一座山下。
而大雨,始终没有停。
……
迷糊中,行瑞似乎听到一个温润的声音。
“怎么下雨了?——停下,我刚种的花,可不能淋坏了。”
……
“咦?这么小的孩子,怎么一个人在这里?”
“你没有家吗?你叫什么?”
……
他艰难地睁眼,看到一个一身红衣的青年,正笑眯眯地蹲着打量他。
他不记得他说了什么,又或者当时他还太小,不会说话。
……
“夫诸?哈哈,我还没见过夫诸呢。”
“……既然有缘遇见了,那就留在昆仑吧,我刚好缺一只宠物。”
“下雨?你怕会下雨?别怕,控制天气这点能力,我还是有的。”
“对了,你是不是没名字?那以后叫你行瑞吧,世人既然说你不祥,那我就偏要让你变成祥瑞……不好意思,我这个人有点叛逆。”
“走吧,行瑞,回家!”
……
再往后,是无数模糊却难忘的记忆。
他被带回去养伤,精心地照料。
凤安是掌管昆仑山的大妖,原形是一只凤凰,强大却温柔。
在他的统治下,昆仑山平安强盛,无数上古神兽在此地安居,昆仑山也因此被封为妖界的神山。
行瑞作为凤安捡回来的宠物,加上长得可爱,性情温和,软软乎乎的,被几乎所有大妖喜欢,时常跑来逗他玩。
后来呢……
……
后来,似乎是三百年前那天,昆仑山所有的妖都聚集到了一起。
凤安依旧是一身红衣,站在昆仑山颠,面对着众妖。
“诸位,此去前途未卜,或许……就回不来了。”
“但此事,事关我妖族兴亡,还望诸位……全力以赴!”
无数大妖纷纷响应,各类鸣叫响彻整座昆仑山。
睡的正香的行瑞突然被吵醒了,他迷糊地跑出来,跑到凤安的脚下,蹭了蹭凤安。
凤安低头看他一眼,笑了,摸了摸他的额头。
行瑞轻轻开口叫了一声,幼小的夫诸发出“叽呜?”的声音。
凤安朗声道:“小行瑞,乖乖在家里睡觉,等我们回来!”
行瑞迷茫地看着众妖离去,背影有些决绝,甚至没有一个人回头。
整座昆仑山,就这么瞬间成了空山。
而他也莫名陷入了沉睡。
……
再然后……再然后呢……
档案室里,行瑞在泪眼模糊中抬头,视线里所有的东西都蒙上了一层水光。
眼泪在不受控制地往下落。
凤安他们好像……没有回来。
昆仑山,真的成了空山。
而他醒来了,化形成了人,失去了所有记忆,孤身来到了云访市。
……
云访市突然下起了雨,这雨来的又快又急,密集的雨滴打在地面,几乎是瞬间就淋湿了目光所及的一切事物。
……
行瑞重重地吸了下鼻子。
他好不容易学会了控制天气,只要不哭,就不会下雨。
可是……
行瑞越想越委屈,不停地吸着鼻子,却还是止不住眼泪。
他想起来了。
他是不祥之兽,他到哪里,哪里就会发生灾难。
是凤安保护了他几百年,可是现在凤安不在了。
……
回忆和思念交杂,行瑞越想越难受,加上外面噼里啪啦的雨声,让他又想起那些被驱逐、讨厌的日子。
“别哭了……”行瑞一边说,一边擦着眼泪,通红的眼眶里蓄满了泪,嘴巴也被自己咬的发红。
行瑞的语气委屈又伤心:“别再下雨了……”
这时,妖怪气象局突然响起了警报。
“滴——滴——”
警报声不同于刚才隐约响起的妖管局大楼警报,而是尖利的、刺耳的警告。
每间房间内的内置音箱都开始报警,声音高的像是要瞬间刺破人的耳膜。
“滴——!!!”
行瑞被这从天而降的警报吓得浑身一抖,眼泪都吓停了一秒。
很快,他就听到气象局的众人全部从会议室冲了出来,气势汹汹地骂着街。
“什么人敢闯气象局!”
“他奶奶的!跟妖管局打还不够,还要来这里!”
“真当我气象局没个能打的了!”
“给老子杀!!!”
……
众人语气暴躁,喊打喊杀,把行瑞满脑子的悲伤情绪都给瞬间压回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