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余站在讲台上,当着全班的面,被老师通报批评了一顿。
与之相反,那旖被老师狠狠夸奖了一通。
因为她是班上作业完成最好,字写得最好看最工整,最听老师话的小朋友。
她不但积极完成老师布置的家庭作业,还和班上的小朋友友好相处,并乐于助人。
在这个帮老师捡根粉笔都会被夸赞懂事的年纪,那旖已经帮无数个同学完成了7+2等于9,而不是=10的史诗级难度数学题。
在一群还在识数,对123都不甚敏感的孩子堆里,那旖已经能自主完成50以内的加减法,让一众老师喜爱不已。
周一的早上,有一个全班期待的环节,发小红花。
上周哪个孩子表现的好,表现有多好,都用发小红花的方式来奖励和鼓励。
老师依次发完,轮到那旖时,她脸上露出笑容,夸道:“那旖小朋友是上周班上表现最好的同学,奖励两朵小红花。”
那旖起身走到讲台上,乖乖巧巧让老师把小红花贴在自己身上,轻声道:“谢谢老师。”
老师摸摸她脑袋:“大家都要跟那旖学习哦。”
几十道奶音乖巧附和:“好!”
那旖过后就是聂余,老师的笑容仿佛被魔鬼偷走,面无表情并且严肃:“聂余小朋友上个星期把园里的树枝给折了一片,破坏了学校的公共财产,表现有待提高,所以扣掉一朵小红花。”
聂余霸王起身,又王霸坐下,哼哼:“我才不稀罕什么小红花呢!”
记录着小红花的墙壁上,聂余名字下方,被老师大大的标上一个“-5”。
开学半个月,一朵小红花都没有得到,还倒欠5朵,画风清奇,独此一家。
聂余委委屈屈,翘起小腿,大佬坐姿。
颁发小红花的活动进行到尾声,每个小朋友的胸前都是鲜艳的红。
老师突然一拍脑袋,做恍然大悟状:“哦……老师忘了,上个星期大扫除,聂余同学帮助那旖同学打扫教室,乐于帮助同学,要奖励一朵小红花。”
聂余满血复活,再次霸王起身,静候老师为自己佩戴独属于幼儿园的荣誉象征。
结果他等了又等,始终没有等来荣誉加身,只等到老师笑眯眯走到墙前,擦掉-5,写上了-4。
聂余宣布,白老师从此是他最讨厌的老师。
嘻嘻哈哈吵吵闹闹,是幼儿园一天的常态。
今天本该也是平凡的一天。
发完小红花,然后做早操,接着在教室学习拼音和加减法,到时间后去外面玩一下户外运动,接着再回教室上上课,然后就到期待已久的中午了……如果,如果没有在学习加减法时,园长突然急冲冲出现在教室门口,并对那旖说“那旖,出来一下”。
那么今天,真的是平凡的一天。
被脸色难看的园长点名,这对才进入集体生活的小孩子而言并不是什么美好的体验。
“和老师单独相处”,是他们这个年纪最害怕、最心惊胆战的事。
何况对方还是园长,比老师还大一级呢。
早上才得到小红花的那旖,是做错什么事了吗?
一颗颗小脑袋凑在一起叽里呱啦,正在上课的老师也有些茫然,连忙安抚这群躁动的小朋友:“别吵别吵,都安静下来,我们继续讲这个6和9……”
聂余抢答:“0在下面的是6,0在上面的是9。”
说完就想起身跟在那旖身后,被老师拎回座位。
那旖一脸茫然走出教室。
园长看了她一眼,叹了口气,关上了教室门。
她身后还跟着两个老师,其中一个那旖见过,是桑月月的班主任。
那旖不知道怎么了,她只是本能的不喜欢她们看她的眼神,那是她这个年纪无法理解的怜悯,她讨厌这股沉默的氛围。
身体下意识抗拒上前,她站在离她们三步远的距离,一动不动。
园长走上前,那旖便后退。
她往前一步,她便后退一步。
园长停了下来,她看着那旖,嘴角牵动想要微笑,但那个笑容落在那旖眼中却分外可怕。
那旖往后直退,身体撞在紧闭的教室门上,发出一声清响。
两个老师面露不忍,背过了身去。
园长蹲下身,看着那旖,轻声道:“那旖,园长老师有件事要和你说,你妈妈刚才打电话给我,让我带你去一趟医院,老师现在就带你去医院好吗?”
那旖站在原地,摇头:“妈妈说不能跟别人走。”
无论园长如何说,那旖都不愿往前一步。
无奈之下,她只能拨通了纪兰的电话。
电话响了几声,接通了,纪兰毫无生命力的声音通过电话线传了过来:“那那。”
那旖咬唇,小声叫道:“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