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房的人互相看了看,并没有怀疑窦勤对京中来的那位世子夫人的评价,因为他们已经听说了
今天那世子夫人一到窦家,就给了老夫人一个下马威。
“就这么去回禀老夫人吧。那世子夫人可真是个厉害的人。”门房总管如是吩咐手下。
他们奉命监视府里人进进出出一举一动,尤其是大夫人的娘家人,老夫人说有什么风吹草动都要回禀。
窦勤提着大包小包来到客院,经过通传之后被放进去。
林悠站在院子里看着那株长出新芽的树。
韩霁则拿着本书,坐在落日余晖下闲适的看着。
窦勤将东西交给卫国公府的护卫,来到林悠和韩霁身旁,行礼道:
“不知世子和夫人唤我前来所为何事?”
林悠转过身去,指了指韩霁身旁的座椅:“郎君请过去喝杯茶。”
说着,她自己便也过去,椅子放了三把,茶桌上的茶也煮得差不多了,看来他们是算准了时间等他过来的。
窦勤坐下之后,韩霁才将手中书册放下,目光冷冽的瞥向他,窦勤微微避开目光,低下头等他们开口。
比起韩霁的严肃,林悠自始至终脸上都挂着笑容,她坐过来为三人各倒了杯茶,将茶杯推到窦勤面前:
“刚才的茶没喝好,回来总觉得不得劲儿,郎君请。”
窦勤谢过,拿起茶杯喝了一口,茶汤入口甘冽,芳香浓郁,应该是好茶,但他现在精神过于紧张,并没有太多闲情逸致来品这好茶带来的余韵,只匆匆咽下。
“好喝吗?”林悠甜笑着问他。
窦勤点头,不知道这世子和夫人到底唤他来干什么。
“好喝的。”窦勤说。
林悠说:“好喝就多喝点。毕竟演戏还是挺累的。”
窦勤面色一凛,努力保持镇定:
“在下听不懂,请世子夫人明示。”
林悠放下茶杯,将今日他做的戏一点点解析出来:
“你故意带我们去拿茶楼,因为你知道姑父在那茶楼斜对面的木工铺子订了东西今日取,你带我们去正好可以让我们亲眼看见姑父带着他的外室和孩子出现。你想让我们亲眼看见姑父有外室这件事。”
林悠将窦勤的目的说出时,他始终低着头,看着面前茶汤,等林悠说完之后,才缓缓抬头,呼出一口气:
“我以为我演得够像,没想到还是逃不过世子和夫人的法眼。”
林悠说:“不是不够像,是你怕我们看不出来吧。”
窦勤无奈叹息:
“所以,世子和夫人既然已经知道了,我也无话可说。”果断抬头看着他们,承认道:
“没错!我确实是故意的。之前老夫人那里的消息也是我透露出去的,只是我没有机会接触老夫人,不能让她也亲眼看见一回。”
林悠问他:“你为何要这么做?你父亲的名声受损,于你而言又有什么好处吗?”
窦勤苦涩一笑:“世子夫人该当知道我是过继在父亲与母亲名下的吧?”
林悠点头。
窦勤继续说:“我是窦氏旁支中的孩子,父母双亡,有幸寄养在父亲母亲名下,做了这窦氏的长房长子。可如今父亲有了外室,外室给他生了孩子,父亲正在说服母亲将那两个孩子也认到她的名下,若是母亲应允,那我在这家里的地位就很尴尬了。”
“所以,我想让母亲的娘家人知道父亲的面目和打算,若能阻止父亲将那两个孩子认进门,那我窦氏长房长子的身份就能屹立不倒。”
窦勤将自己的目的宣之于口。
这跟林悠和韩霁刚才私下分析过的情况差不多,窦勤之所以会让他们亲眼看到窦博涛和外室,十有八九就是为了阻止窦博涛的两个亲生孩子进门。
两人对望一眼,林悠问窦勤:
“那你想让我们做什么?郎君这般聪明,应该知道认不认孩子进门是你们窦家的事情,我们这些外人能干涉的少之又少。”
窦勤低头不语,韩霁看着他忽然问道:
“姑父有外室的消息是你透露给我祖母知道的,那我姑母喝的药渣也是你故意给卢霆翻到的吧?”
韩霁的这个猜测林悠都不知道,闻言相当讶异,药渣?
窦勤低着的头微微抬起,看向韩霁,林悠从他目光中看到了一些肯定的意思。
仔细想想,窦家老夫人治下家规森严,定然阖府上下都是她的眼线,如果她想对姑母做点什么的话,在上下隐瞒治下,姑母都难以察觉,更别说是十几年才来一回的娘家人了。
所以当时看到吴嬷嬷拿出来的药渣时,韩霁就怀疑过那药渣是有人故意让他们发现的。
原本只是怀疑,他并不知道把药渣透露给安氏知晓的到底是窦家的谁,但在跟窦勤说过这番话以后,韩霁却得到了肯定的答案。
窦勤费心布局,让他们亲眼看见窦博涛和外室,这就说明他在很早以前就已经关注到窦博涛的种种情况,对他的行踪可以说是了如指掌,他既然能了解窦博涛,那对于韩氏的状况又怎会不了解呢?
有这种洞悉能力的人,若是想制止窦博涛的两个孩子进门,应该有的是办法,不说别的,就凭窦家这森严的家规,不许子孙纳妾这一条,只要窦勤把窦博涛有外室的事情大肆宣扬出去,那窦博涛的两个外室子就永远都不可能进窦家的门。
如果窦家老夫人要为儿子破例,将他的两个外室子迎进门的话,世人就都会知道窦家规矩如同虚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