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羽之觉得这个宿舍表面的和平大概已经快要维持不下去了,赵粱刚才拳头都已经捏紧了,哪里受过这种憋屈气。
自己也是。
但或许是因为唐行天经常在他面前晃悠,林羽之对于苗斌的行为竟然没有绝对特别生气,就,感觉对方像个小丑一样。
林羽之这么觉得,但有人不这么觉得。
头发还是湿的没有吹,林羽之就听见外边“砰”的一声,安静了几秒钟,随即传到耳朵里的就是刘小天微弱的呼喊。
“别打了,别打了,你们别打了。”刘小天个子小,嗓门也不大,细声细气还温吞。
林羽之脖子上搭着根毛巾就从洗手间出去了,宿舍里已经一地狼藉,赵粱和苗斌在床下扭打在一起,椅子倒在地上,书和笔散落了一地,还有枕头和被子踩在脚底下。
赵粱人高马大,比苗斌要壮实,他虽然按着苗斌的头,表面上看是占了上风,实际上苗斌一口咬在他手臂上,他疼得龇牙咧嘴还不忘嚷嚷,
“今天要么是你死,要么是你死,我忍你很久了!”
苗斌没作声,奋力挣扎,陡然看见站在门口一身清爽的林羽之,眼神一下子就变了。
不知道为什么,林羽之从对方眼里看见了,仇恨?
没时间想那么多,林羽之把两人拉开,“有事好好说,别......”
赵粱气得鼻孔都好像在冒烟,“说不了,我翻个身,他就‘啧’,翻个身他就‘啧’,有完没完?我他妈七点被逼躺在床上已经够意思了,翻个身你他妈还在这里咂咂咂,给你脸了?”
赵粱骂得唾沫横飞,因为之前的动静,隔壁几个宿舍都挤过来看热闹,都是自己班上的,看见三个人跟对峙似的,好奇之中又有些担忧。
应该没人受伤吧。
苗斌闷着头,没什么反应,林羽之安慰了会儿赵粱,正想跟苗斌把事情摊开了说的时候,他突然扑过来,林羽之穿着拖鞋,脚下一滑,摔倒在地上。
慌乱之中手扯掉了窗帘,头在地上撞得“砰”的一声响,苗斌也随之扑在了他身上,林羽之肋骨被压得生疼。
“你他妈疯了?”林羽之吼道。
苗斌不知道哪来的疯力气,林羽之拽了一下没拽开,赵粱和刘小天接着也过来帮忙拉,苗斌却忽然伸手掐住了林羽之的脖子。
“都怪你们。”
“都是你们的错!”
“你们要杀我!”
他眼里似乎失了焦距,但脸上却充满了惶恐和仇恨,太阳穴青筋暴起,掐住林羽之脖子的双手下了最大的力。
林羽之感觉气管被扼紧,呼吸越来越困难,肺部的氧气急剧减少,赵粱只觉得苗斌的手跟悍在了林羽之脖子上一样,他急得一头汗。
“艹,快来帮忙,苗斌疯了!”
他一喊,外边本来还在看热闹的同学才知道事态的严重性,都跑过来帮忙,足足四五个男生才拖开苗斌,被拖走的苗斌,双手还在挥舞着,嘴里重复的喊“杀死你们”“杀死你们”。
林羽之顺利重新获取空气,肺都快要咳出来,挣扎着从地上坐起来,捡起毛巾,看见了上边的鲜红色。
赵粱本来在用尽吃奶的力气压住苗斌,跟林羽之同时瞥到毛巾上的血,愣了一下,然后把苗斌交到了旁边同学的手里,走过去蹲到了林羽之旁边。
后脑勺肯定是刚才摔倒的时候磕到了,伤口埋在黑色的头发里看不见,但血顺着后颈往下流,林羽之一坐起来,红色的液体就流进脊背,在白色的T恤中间成了一条刺眼的红色绸带。
赵粱卧槽了一声,“林羽之,你流血了!我送你去医务室。”
林羽之站起来,擦掉了手上的血,“我自己去。”
随便从衣柜里捞了一件深色的牛仔外套套上,下边是一条黑色的五分大裤衩,怕吓到别人,林羽之还盖了顶渔夫帽在头上。
赵粱欲言又止,之之,你知不知道你这样,更加引人注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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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医已经在消毒桌椅了,看见突然出现在门口的男生,吓了一跳,捂得怎么这么严实?
林羽之摘下帽子,“医生,我头被磕破了。”
校医拿了弯盘镊子剪刀还有一堆的消毒用品,让林羽之背对着她坐下,扒开林羽之后脑勺的头发才看见伤口,伤口不大,但挺深的,血一直没有停过。
“头晕不晕?”她问林羽之。
林羽之诚实的点头,“有一点。”
校医皱了眉,“怎么这么不小心,磕到哪儿都别磕到头啊,你看着伤口,这么深,现在天气又热,感染了怎么办?”
林羽之低着头,温顺又委屈。
“头发得剪掉,剪掉上药。”校医最后下了通知书。
林羽之顿了一下,猛地抬头,“全部吗?”
“就,剪后脑勺这一块就行了。”校医手里拿着剪刀比划着,随时准备动手的样子。
林羽之,“......”
那像什么样子?!
他还要不要见人了?!
“姐姐,姐姐,亲爱的姐姐,漂亮的姐姐,能不能不要剪头发,我会每天消毒上药的,绝对不会让它发炎感染,我发誓。”林羽之说变脸就变脸,一口一个姐姐,叫得无比自然。
江荷犹豫了,她还年轻,她无法拒绝这样的小男生撒娇。
尤其林羽之长得还好看,刚洗完澡,头发湿漉漉的,眼睛也因为后脑勺的伤疼得泪盈于睫,也是湿漉漉的,可偏偏又是很具锋芒的漂亮,一说软话,是个人都受不了。
其实也不是不行。
现在天气转凉,其实也没那么容易发炎。
江荷松了口,“行吧,那你转过去,低头,我给你上药。”
林羽之哎了一声,乖巧的低下了头。
等了好一会儿,才感觉有双手碰到自己的头发,林羽之注意到有阴影覆盖下来,校医,好像,没这么高吧?
林羽之扭头想看,那双手立即按住了他的肩膀,“别动。”
没什么感情色彩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饶是如此,林羽之还是在对方说出这两个字之后立刻听出来这个人是唐行天。
“你怎么在这儿?”林羽之下意识就问。
唐行天熟练的给林羽之伤口消毒,边回答,“他们喝多了,我来拿点解酒药。”镊子扔在盘子里的声音,哐当一声,在偌大的换药室甚至产生了回音。
唐行天一进来,就听见了林羽之在撒娇喊姐姐,没出声进去换药室,第一眼看见的就是旁边盘子里一堆的染了血的红色纱布。
再看某个人,大喇喇的还能撒娇,后脑勺一脑子的血,头发都成一撮一撮的了,看起来惨唧唧的,偏偏他自己毫不觉得。
江荷跟唐行天关系不错,对方轻手轻脚过来,在她耳边耳语了几句,江荷把手上的东西交到了他手里,离开了。
唐行天把纱布球一个个按上去,看着被染红,又换一个。
眸子里冷意聚得越来越浓。
露出来的一截脖子,也有血迹。
到底流了多少血?在他没看见,不知道的地方。
唐行天动作很轻柔,致使林羽之完全失了戒备心,直到半边脸被唐行天掌在手里强硬的掰过去跟对方对视的时候,他才挣扎起来。
“林羽之,你是不是受欺负了?”唐行天缓缓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