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刚入夜,百草堂上上下下就就炸开了,那个疯了的小小姐,居然在未开山的情况下独自去了彻寒山,摆明了就是嫌命长! 堂主和几位长老抓了送饭丫头兰儿,兰儿说她也不知道,只听小姐下午问过御雪莲,应该是去彻寒山的山心去摘御雪莲去了。 “这丫头,在千机山里关几年关傻了吧!”柳姗姗的堂叔柳士岩气得直拍桌子。 “这彻寒山近日暴风雪也不见停,就算是夏天去也危险重重,姗儿这去……唉!”才给柳姗姗送过衣服的姨娘重重叹了口气,“江南的吴公子一家可都等着了,就等两个孩子见一面然后上门提亲,这可……” “二姐,都什么时候了,还担心这种事情!” “都别说了。”柳林摆了摆手,“阿武,去备车。” “是。” “当家的!” “不用说了,我会亲自去把姗姗接回来,活人接不回来,尸体也要见家。” “呸呸,大当家的,不要说这么晦气的话!”柳姗姗的幺舅妈,一个典型光说不练的刻薄美人。 “今天愿意认这个闺女的师兄弟们,可同我一并去彻寒山。”柳林并没有看那个目光闪躲的女人,他心里清楚,这个女人只会嘴上说得好听。 最后一同去接柳姗姗的,是柳姗姗的两个舅舅,堂叔几个因为身体原因被柳林拒绝了,不在堂里的也没通知,还有没出差的几个柳林的同门师弟也跟了去。 进封山期的彻寒山,光是这几人,显然也不能算保险。但武功太弱的人,一来进去只能送死,二来不送死也只是帮倒忙,比如那几个堂兄弟,给他丢火焰山里都不一定有事,风吹大点儿却能撂挑子倒了,别竖着过去横着回来,没精力照顾。 一行人快马加鞭地奔向彻寒山,几个堂叔也各自驾了马匹到山脚下侯着接应,万一真的发生了什么,山里的人放出信号,回去叫人还是进山,总归有个照应。 好在一切顺利,在下山之前,柳姗姗给他们分了一些敛拢内力的药,服下之后两日之内,似有外力相助聚拢气息,可以用剩下的多余精力调整运气护体,便于更省力地抵挡严寒。 见柳姗姗有如此神药,柳林的脸色也好了半分,至少这丫头不是毫无准备,而当他们发现水冻住了无法饮用,才真正了解到这山中多么寒冷。 “我这里有不冻水,就是味道有点怪。” 几个中年人略有惭愧,明明是他们进来救人的,反倒像添了这小丫头的麻烦。 在回到百草堂之后,柳林带着治疗冻伤的药给几人分用时,方才在彻寒山中的疑问这才提了出来。 “丫头手里的药,到底是谁给她的?” 别说是用,很多他们连听都没听过,就这治冻伤的,抹上去之后不会像使用普通药膏一样痒烫难忍,它十分温和滑顺,搓揉不了一炷香,紫红的淤血就几乎散尽。 柳林如今有些恍惚,他这三年,也并不是完全没有管柳姗姗,他知道柳姗姗除了丫鬟兰儿,再没跟堂中接触超过五人,更别说堂外的人,这些东西,只能是她做出来的。 “堂主?” “没什么,她喜欢这些,我找人给她托的,给的太多,连我自己都忘了。” 原来是堂主。 几人恍然大悟。百草堂家大业大,珍奇草药应有尽有,堂主自然也是人人巴结的对象,他整这么多稀奇古怪的玩意儿讨好那六亲不认的疯子女儿,的确是没什么大不了的。 只有柳林自己心里清楚,他有种直觉,这些东西对于柳姗姗来说,可能只是些小儿科。她冒着生命危险也要摘的御雪莲,做出来的东西见了世,必定轰动,那时天下不知会有多少双眼睛盯向自己不喑世事的傻丫头。枪打出头鸟,他并不愿意让女儿身处危险之中。 “可这御雪莲,足足两罐,也没成熟,摘了做甚?” 御雪莲的珍贵,并不只是因为生长条件刻薄数量少,御雪莲可以制作一种保持尸身在夏日数月不腐的药,虽然是御雪莲唯一的用途,这稀罕的植物也因此得一御字。 柳林叹了口气,几人似是想起来什么,纷纷噤了声。 “随她去吧。” 另一边柳姗姗把白莲花请进了屋,笑吟吟地喝白莲花给自己熬的八宝粥。 感谢您是女主!这个八宝粥是我这三年来吃的最好吃的东西了! 柳姗姗丢桌上的“山珍海味”于一边,心满意足地喝粥,足足一盆下肚,看在自己好像还是个大家闺秀的面子上,忍住了没打嗝。 “姗姗姐要是喜欢,莲儿明天也熬些过来。” “明天换食谱吗?我想吃咸的。” 白莲花愣了愣,连连道好。 其实在一旁杵着的柳风华早该走了,女孩子之间谈话他一个大男人在也不好,但顾忌三年前的事,他决定留着等白莲花一起走,结果看自家老妹喝八宝粥把自己给看饿了,还不好意思吃那一桌没动过的饭菜。 柳风华略微有些怨念。 而柳姗姗呢,为了不单独面对柳风华——怕被骂,索性留了白莲花下来研究自己从山上带下来的几瓶香水。 女人的天性是什么? 爱美! 两个姑娘对着几个瓶子扇扇搞搞吹了满屋子的香,总算把柳风华这只臭耗子熏了出去,柳风华前脚刚走,二人便笑得开了花。 唉,唯小人和美女难养也! 化妆品果真是任何女人都无力抵抗的□□,甚至能瞬间化除所有过往隔阂,实在是居家旅行之必备! 两人从香水到胭脂水粉,试完了柳姗姗带下来的一小部分之后,天都黑挺久了,约定好明日的见面时间,白莲花才恋恋不舍地回了房。 人走茶凉,面对忽然之间又安静下来的房间,柳姗姗的心里蓦然升起一丝的落寞来。 一个人原来是这么安静的吗? 但是很快,柳姗姗就重新适应了孤独,并且甘之如饴。她灭了暖炉里的火,待屋内温度降了下来,熄灯,打开窗户,对着月光,毫无倦意地、细心无比地处理起御雪莲来。 说来也奇怪,这稀罕物什摘之前不能见月光,处理的时候却必须在月光下处理,矫情。 柳姗姗将御雪莲一朵朵取出,放在月光下晒了会儿,然后剥下最外一层腌制在酒里,做药酒底子。中间的花瓣则是泡在了夏至时采集的,白兰花尖滴下的露水里,露水已经在雪中埋过半年,昨日才取出趁夜化开的。这些工作自然是兰儿帮忙的,柳姗姗留的纸条当然不止一张了。 她可不愿意为了个药把小命丢了好吧。 等柳姗姗把花药一颗颗摘下来收好,月光都快没入墙根了,这才发觉有些犯困。但是她还不能睡,得连夜将处理好的御雪莲给放回千机山,毕竟这山脚下的气候温度不太适合御雪莲的保存。 最终,柳姗姗还是在山里睡的,到下午才醒,慢吞吞地摸下山,路过庸医们住的医馆的时候,听到里面一阵嘈杂。 “我好像……忘了什么。” 柳姗姗眼皮一跳,就听见里面的人说:“唉,这小子,怕是撑不过今晚了!”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