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样都是溃烂布满圪垯,和父母很像,只是父母的是暗金色,而李叔的则是暗绿色。
这么说来,后来出现的怪物们,似乎也全是暗绿色皮肤。
千里优想着,这时,李叔还在温和地叮嘱。
“小姐,你千万得小心。”
“路上留下太多痕迹了,鲜血,还有空气中的味道,这些都在指明你逃跑的方向。”
“我就是寻着这些痕迹找过来的。”
“一路上帮你清理了一些,但半蛙人们只要仔细,肯定还是会找来。”
“半蛙人?”
“哦,这个,就是像我这样的怪物。”
李叔声音里带着莫名的情感。
是落寞吗?
千里优想。
总觉得有些不像。
走着走着,小路无人空旷,明月高悬,越来越寒冷,千里优搓了搓手臂。
“李叔,我们可以先……找衣服吗?”
千里优牙齿打颤,声音发抖。
“好冷……”
“衣服?”
李叔重复喃喃。
“为什么要这种东西?”
他发自内心的疑惑道。
千里优眨眨眼。
“什……什么?”
“我是问,为什么要衣服这种东西?”
李叔好奇询问。
千里优下意识就要脱口而出我冷,只是话到了嘴边,怎么都说不出来。
她忽然发现,不知不觉,周围已是一片荒芜。
月光照亮前方,那是废弃厂房的大门,黑黢黢的,让人无端端联想起野兽的大口。
“这里是哪里!”
千里优惊道。
“小姐?”
李叔的声音,带着孩童般的疑惑。
“你为什么会问出这样的问题呢?”
千里优警惕地扫视周围,空无一人,就连崇明鸟叫都没有,匪夷所思的安静,令人脊背发凉。
她清楚地听到了李叔的话。
心中不安的情绪,愈加高涨。
千里优一步步往后退,盯着李叔背影。
黑夜中,李叔停在厂房的门前,暗绿色的丑陋背影,像是来自深渊的魔物,缓缓的,缓缓的往后转。
终于,面对少女,露出谦卑的笑。
“小姐……”
怪物抚胸致礼。
这一瞬,他的身影,与记忆中的黑衣制服管家相重合。
只是,本来的谦卑与慈祥,掺杂了别的什么东西。
变得扭曲,诡异而怪诞。
千里优和那一双眼对视。
她听到李叔对自己和蔼地道。
“老爷和夫人,在里面等您。”
怪物侧身,让出位子,伸手虚引。
“请进。”
他礼貌道。
翁的一声。
耳鸣声响起,还有眼前的世界,开始旋转扭曲。
李叔……李叔……
连李叔你也!
刚刚才有了依靠,安心了还没多久,猛然发现,所谓的依靠,只不过是更大的陷阱。
千里优死死咬牙,眼神在一阵脆弱的恍惚后,变得坚定。
逃!
我要逃!
找到叶久,只有他,只有他能相信!
经历了再一次的信任和失望,全世界都变得陌生,此时此刻,哪怕是对从未谋面的人,千里优也全身心的相信。
可以说是自我催眠,千里优相信着叶久,和叶久的能力无关,只因为,她需要一个借口,一个能坚持下去的希望。
否则,她恐怕连逃跑的勇气都没了。
于是她,转身,狂奔。
“小姐,真是长大了啊。”
李叔微笑着,再一次感慨。
声音近在耳畔。
“开始有自己的想法了。”
“叛逆期吗?”
“但,这可不是好事。”
要……要窒息了!
月光下,半蛙人单手扼住少女纤细的脖子,将之提起,少女两只手攀住那只丑陋的手掌,拼命用力,试图掰开。
但她的力量与半蛙人相比,太过渺小,怪物的手掌如同钢铁,少女就好似白色水仙,柔弱且娇嫩,痛苦地闭上眼,脸色迅速因缺氧而青紫,身体不停挣扎,挣扎却愈加无力。
“小姐,一定要听老爷和夫人的话。”
“不能叛逆。”
半蛙人慢条斯理地劝告,像是个和蔼的长者,面对自家淘气的晚辈,和蔼地说。
而他的晚辈,即将因缺氧,死在他的手中。
“看啊,人类的身体,多么脆弱。”
李叔叹息。
他毫无征兆地松手。
顿时,千里优直接砸落在地,精致的脸庞落在污泥里,不管不顾,只是大口大口,贪婪地呼吸。
“很难受吧,小姐。”
半蛙人关心道。
“不过,很快,很快就好了。”
他弯腰,把少女扛在肩上。
半蛙人转身,踏着污泥和月光,向着黑暗的厂房走去。
“您是高贵的。”
“小姐,您和卑微的我不同。”
“进化,您将成为,和老爷夫人一样的,伟大的特呱信徒!”
李叔的声音高亢起来,嘶哑,狂热,变得扭曲而带着重音。
“何等美妙!”
他张开手臂,像是要拥抱全世界。
李叔昂起头。
“何等荣耀!”
千里优想要反抗。
她挣扎似地发出呜呜的声音,但被半蛙人按在肩上,身体一点力气都没有,动弹不得。
“小姐,很快!很快就好了!”
李叔停下脚步,他站在电灯开关旁。
“只要完成对伟大之特呱的祭祀。”
“你就能,加入我们!”
李叔放轻了声音,眼神狂热,以哄小孩睡觉般的语气,轻柔地对千里优道。
“老爷和夫人,还在等您。”
他伸手,按开关。
砰砰数声,光明陡然降临。
瞬间,厂房灯火通明。
半蛙人的手凝固在半空。
少年的手按住开关。
半蛙人目光凝固。
他看着厂房中央。
暗绿色皮肤的怪物们,一动不动,尸体堆积成了小山。
一个冷峻的女人,大马金刀的坐在尸山之上,污血和残肢好似王座,她高居骑上,叼着烟,目光淡漠。
“噗”
烟头在半空划出一道弧线。
女人道。
“王爵。”
金光在半蛙人身后乍起。
就在,按住开关的少年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