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能赢,一定能赢!”
“求求你,借我点钱吧!”
他痛哭流涕的样子,好像一条死狗。
叶久用力,抖落他的手。
目送男人被黑西装拖走。
叶久站了会,看向白衬衫。
“那个人,他有女儿吗?”
白衬衫笑容矜持,点了点头。
“正在二楼。”
叶久深深地看了眼对方。。
“有心了。”
“您满意就好。”
四楼的死斗,顾名思义,就是打黑拳。
擂台之中,双方拳手,无兵器,赤手空拳,与对方拼命搏杀。
鲜血四溅,白骨森森,有人瞎了一只眼,而另一只眼仍然目光凶狠,好似凶狼。
擂台之下,男男女女们挥动手臂,嘶声高呼,放眼望去,不同的脸庞,相同的癫狂,在黑暗之中,借着微光,扭曲成怪诞的模样。
全都是欲望。
叶久想起了死斗竞技场。
那是他和企鹅高博士的死斗,不死不休。
他沉默地看向擂台。
人类之间的战斗,为了杀死对方,为了让自己活下去,比起怪谈,更加血腥更加无底限。
叶久舔了舔嘴唇。
昏暗的环境中,白净面庞的少年,舌头鲜红,嘴唇鲜红,这一幕的画面,就好似高贵优雅的血族,让人沉迷,美丽且致命。
白衬衫注意到叶久微微颤抖的手。
是害怕吗?
他观察这个好看得过分的少年脸庞。
不。
白衬衫推翻了自己的猜测。
继而,嘴角笑容更甚。
是兴奋啊。
他能感觉到,这个少年,兴奋起来了。
真是有趣。
“请随我来。”
白衬衫笑着,在前引路,行走间,略有些迫不及待。
他们穿过嘈杂的人群,和丛林般的手臂,穿过沸腾的声浪,和无处安放的欲望。
叶久垂眸,眼底有血色如暗流,右手五指活动不休,金光隐现,名为缔约的剑刃,仿佛感觉到主人此刻的心情,震颤嗡鸣。
鲜血,战斗,嘶吼,还有死亡。
一直平静的叶久,在这四层的死斗场,终于有了剧烈的情绪变化。
楼梯,往上。
通往五层的大门,在身后关上。
像是进入了另一个世界,所有的嘈杂与欲望,都被挡在了门外。
好安静。
叶久垂眸站了会,浅浅抿了口酒,醇厚酒液入口,暖洋洋的感觉传遍全身。
稍微好些,叶久睁开眼,有些意外。
入目处,华丽到奢侈的金色与璀璨都是不见,墙皮斑驳脱落,有着肮脏的黄色,还有烟熏后的黑。
地面是简陋的水泥,没有地板瓷砖。
至深处是一条走廊,左右两边,一扇扇老旧的房门,带着岁月的腐朽味道,上面有小孩的涂鸦,脏兮兮的脚印,黄色的不明物体,以及红色油漆。
刚从四楼上来,乍一眼看上去,甚至会给人一种时空错乱般的不真实感。一层到四层奢靡无度,到了五层,一下子沉溺到了粪坑。
毫不夸张的,粪坑。
白衬衫站在一扇门前,叶久看到,他小心地从兜里掏出一枚黄铜要是,插入锁孔,扭动间,还因为上了年头的缘故,锁芯锈了些,发出咔咔咔的声响,扭来转去,好几圈,看样子很是费力。
终于,白衬衫还是打开了门。
“请进。”
他松了口气,像是完成了某个间距任务,笑容都带上几分成就感。
进门前,叶久抬头。
门旁,一块蓝色铁牌,污迹斑斑,依稀能辨认出几个数字。
“213”
房间陈设简单,一张床和一张小小椅子,除此之外,就是大量的画。
墙上,地上,一层一层,数不清的,金蛤蟆。
已经多到了无法落脚的程度,他们是直接踩着金蛤蟆画像前行。
白衬衫站在简陋的钢丝床边,目光落在上面,以回忆的口吻,开口道。
“以前,我还很穷的时候,什么都没有,连桌子都买不起,只能趴在床上画画。”
“现在想起来,真的是…………”
他神往地摇头。
“愚蠢透顶。”
白衬衫,或者说韩守心,缓缓地吐出这四个字。
明明语气温柔,却阴森得像是从地狱吹出的风,寒冷彻骨。
叶久小口小口抿着稻草人,沉默以待。
“有个问题我还没有回答。一层的休息区,要说金钱的话,那些人当然没有支付的能力。”
“但是,他们还有自己。”
韩守心解释着。
他看到叶久微微皱起的眉头。
“不用惊讶。”
“这样的事情不是很多吗?”
“用健康换来金钱,不停加班,工作工作工作,想着反正还年轻,拼得起,赚够钱了以后慢慢养。”
“那他们用自己的身体换来食物,换来享受,换来实现梦想的机会,又有什么区别?”
韩守心语气淡淡,他的目光在一张张的金蛤蟆画像上流转,表情看不出是喜是怒,是悲是欢。
“有一个女孩,她喜欢穿白色的裙子,虽然住在垃圾场一样的梦想家园,但她身上的衣服总是最干净的。”
“对了,她就住隔壁。”
韩守心笑着指了指。
“14室,是不是很巧,跟我的合起来就是1314。”
他向叶久投来一个征询的眼神,微微闪着光亮,竟有几分孩童般的天真与向往。
“其实,这是她说的,我一直没承认。”
“现在想想,多好的一个女孩,喜欢白裙子,笑起来的样子也很开朗,就跟向日葵一样。”
“对了,她也喜欢画画,经常缠着我教她,说我画的向日葵很好看,她也想画那么温暖的花。”
“就是没时间,得上班,每天回来都凌晨,一直说以后学以后学。”
韩守心摇摇头,对叶久无奈道。
“你看,像这种以后以后的话,都是骗人的,基本实现不了。”
叶久抿着酒,看着韩守心无奈的脸。
“九月九日,晚上十一点,她刚下班,这是和往常一样普通的夜晚,加班到十一点,很冷。”
“她那几天身体不舒服,跟我抱怨,憧憬着请假,但没请下来。”
“半天假都请不下来。”
“然后,她出了车祸。”
韩守心语气平静,毫无波澜。
像是一个冰冷的旁观者,像是与己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