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不幼稚吗？

“亲一下。”宁桑能感觉到江延的脸一步步朝她逼近，能想象他完美的下颚线在黑暗里闪现好看的弧度，心跳忽然到了嗓子眼。

她并不是怕被人看见，而是心动。

江延每次突然的靠近，对她而言，都是致命的心动。

她想克制，并非江延不值得，而是太值得，此时年纪尚小，在宁桑的心里，关于未来的一步步蓝图，已经完美的想象好了，这个时候，不能因为感情而沉沦。

浅尝辄止即可。

爱是克制，是忍让，是一步步的妥协和成全。

宁桑懂得这些道理，所以，她一向对江延严格，偶尔才给予一些小奖励和惊喜。

因为未来，会出现许多无法预估的事，即使是按照计划走，还是可能会偏离路线，宁桑不允许这样，她要百分之百的成全和结果，如果不是，宁愿不要。

宁桑珍惜每一次和江延在一起的时光，正因为难得，所以不想就此快速消耗。

想到这里，宁桑微微歪着头，江延原本要落在她唇上的吻，此刻落在她的唇角。

江延扑了个空，有些怔怔地看着她：“怎么了？”

“江延，我们好好谈一谈吧。”

“谈什么？”江延脸色微变，有些不高兴，“不是在谈吗？”

自从他这次期中考试成绩直线上升之后，宁桑就发现他开始骄傲自满了，并且，多出来的时间也不会像之前那样认真看书写作业，而是整天粘着她，一言不合就要亲亲抱抱，宁桑旁敲侧击过好几次，甚至冷过好几次脸，可还是坚持不过半日，拗不过他的执着。

宁桑不敢保证，江延会不会因为感情影响学习成绩，可是他这样放纵，终究是不好的。

本来打算过几天再谈这件事情，毕竟，他现在还在兴头上，未免有些扫兴了。

思考再三，在来的路上她就一直在考虑了。

江延似乎并不愿意回学校，一路上都是兴致缺缺的，话也很少，气氛明显低迷。宁桑不是傻子，她能感受的到。是，归根到底，这件事情因她而起，因她一时头脑发热，抓着江延就去纹纹身，致使他生病才不得不在外面留宿，她为此感到深深的自责。

宁桑并非口是心非，她虽然自责，可并不后悔，也很珍惜和江延在一起的时光。

因为越发珍惜，才害怕这时光如昙花一现，会很快的消失。

她小心翼翼地维持着，每一次，江延的成绩哪怕只是提高了一点点，她都能用成绩封住校领导和班主任的嘴，致使他们无话可说。

可是越往前，成绩进步的只会越来越慢，越来越艰难了。

每前进一名，可能都要花费比平时多十倍的努力，那些常年盘踞在前十名，甚至前二十名，分数咬得很紧的同学，想突然插进来一个人，甚至拾级而上，太难了。

游戏升级同样如此，刚开始升级打怪的速度和花费的时间是很少的，越往上越难，这世上没有白走的路，也没有白捡来的幸福。

宁桑沉默着，僵硬的站在原地，手脚发寒。

“不亲就不亲，你别生气了，我听你的还不行吗？”还是江延先松了语气，内心软了下来，“先回宿舍，明天再说好不好？”

怕她着凉，怕她感冒。

“江延。”宁桑的嗓子有些干哑，内心翻江倒海，本想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最后还是声音出卖了她，“你要加油，我们一起去B大。”

“我没说不去B大。”

“可你一点也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江延，你的成绩从下游升到中游，努努力就可以了，可是再往上，除了努力，你还要花上比别人多双倍的时间放在学习上，你明白吗？”

“我没有把时间放在学习上吗？不然我这成绩怎么来的？抄来的？”江延嗤笑，从碰到蒋胜之后，江延就觉得宁桑不对劲，好几次都是故意推开他。

这下，他原本还有些不悦的脸，此刻更是难看，多亏这暗夜隐藏的够深。

“你很清楚我不是这个意思。”宁桑不肯退让，“就拿今天来说，如果那个蒋胜继续挑衅，你是不是一定要和他争个高低，非要打一架才好？”

“老子就看他不爽，打一架怎么了？！”

“打一架怎么了？你觉得这么逞强有意思吗？和他那种人争强好胜，你就算赢了又怎么样？”宁桑急了，“你到底能不能分清主次？”

“什么主次？他欺负你了！”江延嚷嚷着，“就算不是他，不管是谁动了你，老子都要跟他拼命！”

“你就是幼稚！我不想和你吵！”宁桑丢下一句话准备往前走，手腕被江延一把抓住，“你把话说清楚，不说清楚，今天谁也不准走！”

少年气盛。

他也委屈，明明是为了她，可是到头来一片苦心全白费。

还被她说成幼稚，可笑。

宁桑并不想和他继续纠缠下去，她知道今天两个人再争下去一定会吵架，她不想和江延吵，知道他心里不痛快，在碰到蒋胜的时候，她就看出来了。

可是，她不想让江延再去招惹那种人，既然已经好几年没见了，就不要再去招惹了。

事实上，蒋胜这件事不过是一个导火索，宁桑只不过刚好找到这个契机，今天和他把这些话说清楚而已。

宁桑猛地挣脱，却无法挣脱出他的手，他力气很大，宁桑只好回头瞪着他。可黑暗中，根本就看不清表情，江延仍然把她的手腕拽的紧紧地，宁桑极力挣脱：“江延，你放手。”

“先把话说清楚。”

“我想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我希望你把更多的时间放在学习上，我希望我们能一起考上B大，就这些。”宁桑在克制，情绪波动的厉害，她尽量平静地说。

“我不是三岁小孩子了，你说的这些我都能做到，我也一直在朝着这个方向努力，我的成绩在一次次的进步，这些你也看到了，你还要我怎么样？难道剩下的时间我想分一点给你都不行？那这算什么？你要和我分手吗？”江延突然抬头看向宁桑，“是不是要和我分——”

“我没有。”宁桑不耐烦了地打断他，“你不要胡思乱想，很晚了，我要回去睡觉了，你也早点去。”

宁桑趁江延出神，一把扯开他的手，飞快地往前奔去，直到消失在江延的视线里。

漆黑的夜，遮住了江延那张由欢喜一点一点颓唐的脸。

世界仿佛一下子熄灭了所有的灯光。

他愣在原地站了许久。

总觉得一切不真实，恍如梦中。

寒冷似乎也不能侵袭他，直到对面大楼里的灯光一盏一盏地暗下去，江延才拖着沉重地步子慢慢地回到了寝室。

整个人，整个身子像灌了铅似的沉重。

夜风呼呼地吹，楼道里传来近乎狼嚎的声音，铁门被吹得吱呀作响。原本看着岁月静好的模样，在一瞬间却仿佛进入了冰天雪地，异常寒冷。时间像被凝固住了，江延始终仍在回想两人争吵的画面。

这是这么长时间以来，两个人第一次发生不愉快，也是第一次，以这种结局收场。

江延面如死灰，拿着手机犹豫了很久，最终还是没有发出那条编辑了很久反反复复修改的短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