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败战成囚(1 / 1)神之下 卷二首页

执阿缜饶有兴致地看着解除了螽斯跗骨的白籽言,是她,果真是她,她终于回来了。那里,云层之上那个妙龄少女,很生气。可是在她绽放的□□里,是自己曾经跳动的心,曾经燃烧的血脉,可令人遗憾的是,没有眼泪。眼泪呢?为什么没有他的眼泪?是那些令人作呕的仙气在作祟吗?   ===============================  天空下了一场血雨,那是灰脊兕被撕拉成碎末的身体。  我眼光扫向始作俑者,他站在一棵扶桑枝上,是的,他屋外的古树是扶桑,这满山上的树木都是扶桑。只见紫眸少年微微含笑,那眼神仿佛我就是下一个灰脊兕。我心颤,顶风与他四目相对,他移形换影,出现在我面前。“季山无极,你不是我的对手。”  棂凰和魂堕分立在我身体两侧想要保护我,他爆发出来的气泽让我不寒而栗,我不是他的对手。  “怎么,还要打么?我让你。”少年言语轻曼。  师父说,打不过就不要打,跑也是一种策略,可是往哪里跑呢?我盯着凶手,然后凝神搜索着其他季山无极的气息。珈盈他们到底在哪?  “不说话,在想什么?澄儿,若论你我的渊源,你叫我声哥哥,我都是受得起的。”  我哪里能思考这句话的含义,感受到了排山倒海的压迫,这根本不是玩笑。可对方再一次发狠,“不过叫之前,先要剥了你这层讨厌的仙泽!”  话音未落,他人已经逼到我面前三寸,我提身后移,他转瞬又出现在我身后,我知道自根本避不过,只能收回所有心神逞强道,“打不过也要打的,谁让你这么讨厌。”  少年又是坏笑。我吐出了最后一口浊气,然后屏气进入虚空,季山之气源源不断汇聚在我身旁,我的身形因奋力一搏快了数倍,紫眸少年虽依旧能紧随我变换的身位,但是随着速度加快,我一时□□八处,他却也不再紧随其后,开口说道,“你不与我正面交锋,非要用此种花招,我若此时拆穿,你打不尽兴,岂不是又要和我置气。”说着,紫衣少年凌波微步,踏于浮云,一步步缓缓走入我所列幻影的中心,他这是——正面迎敌!  “太极无声,四象无形,多罗天境,开!”我念出咒语,霎时间,一道轻薄的灵境横贯天宇,自季山无极之中跨越时空而来的多罗境面震荡出层层波纹,波纹正中,缓缓伸出一只巨手,五指分张,想要将少年碾碎。  境面下的少年衣诀翻飞,脚下荡出一圈圈小小波纹,只是云淡风轻地伸出右手,与天空中的巨掌将将一握,我听到骨碎的声音,但是少年和巨掌都在半空中定住了。  定睛看去,少年手中无数的细丝飞速地攀上多罗天境中之中的无极之手,巨手大如华轮,晶丝轻如棉发,它们纠结缠绕,一方刚强,一方柔弱,但是巨手被这粘腻的晶莹发丝擎住了,丝毫动弹不得,晶丝辗转攀爬,直至天眼深处。  少年的手臂苍白,骨节因为用力而棱角分明,只是一只单手就牢牢牵住季山无极不断喷涌的欲望,款款细丝绵延不绝,晶莹如流觞曲水,“啪”地一声,于细微之中将华轮之手生生扯碎。  碎片如风旋中的鸟群,顺势而下,这还不是结束。  魂堕出鞘,犹如一道闪电,带起华轮碎片,将少年包围在其中,飞速旋转的魂堕宛如针梭上的丝绸,渐渐抽紧,碎片随着魂堕飞旋,锋利如刀,要将少年的衣囊划破,又是道道晶丝,自他身体中突生,飞散、生长,绵绵不绝,如同春蚕吐丝,将华轮和魂堕死死抵挡在外,我听见碎片和晶丝摩擦的声响,凄厉尖锐,像是群鸟的破空之鸣。  魂堕与晶丝不相上下,我再次催动季山之气,魂堕再现光芒,欺压之势一层一层盖过,两厢剑气冲撞开来,如盘柱双龙,追逐而上,晶丝白龙不疾不徐,像是能拉抻数十倍,我硬拼不过,后继无力,渐渐收势。  双龙冲天而飞,在天界中碰撞,龙尾扫过,白衣少年再次现身,款款而立。  “棂凰!”还不待我说出口,棂凰棘在魂堕龙尾遮挡少年眼眸的刹那,穿身而过,少年晃了晃,我也晃了晃,挡住了,我心中稍安,却忍不住,剧烈地喘息,谁知,少年的身体应声破碎,片刻之后,竟在我身前重聚,犹如鬼魅,我心中再次起波澜,棂凰也是一惊,奋力向我奔来。少年身上的晶丝近在咫尺,我起身向后一躲,在空中接住棂凰棘,掌心用力,滴滴鲜血融入棘身,棂凰见血狂走,少年面容一僵,立眉怒道:“你!当我是邪物吗?你若不爱惜这身体,就不要怪我不客气!”  面对棂凰的挑衅,白衣少年再次伸出右手,掌中晶白的真气瞬间变为紫色,他拧动掌心,将棂凰锁住,托向身后。我跌坐身后,掌心隐隐疼痛,想要再次反击,却被少年左手的紫色真气紧紧锁住,轻易拖向空中,我无力反抗,只觉经脉中的季山无极真气被一丝丝剥离,髓骨间的痛苦难以言喻,身体不住地颤抖,棂凰强烈地悲鸣,却被少年狠狠扼住喉咙。  我的意识渐渐模糊,少年的身影也渐渐弥散开来。我放弃了抵抗,不甘心地闭上了双眼。昏迷之时,灵台突然波涛翻滚,意识震荡。我的心剧烈地狂跳,仿佛有什么在挣脱,在咆哮!  怦怦。  强烈地心跳。  怦怦。  强烈地唤醒。  执魔之铃发狂地震颤,共鸣在心之上,催我张开双眼。不敢相信自己所感受到的,一股强烈地意识正占据我的心魂,我紧盯住少年同样震撼的紫眸,他浅浅一笑,“为了这一刻,我等了九万年……”  我只觉眼前亮起一道白光,像是换了一个身体,恍惚觉得自己从九天之上而来,身如轻羽,鼻尖有一股熟悉的异香,像是我的,又像是别人的,只是如此熟悉。    “阿缜哥哥!”一个小男孩的声音将我吵醒,他蹲在一面镜子前,对着镜子,一声声地叫唤:“阿缜哥哥!”  我想走过去告诉他,傻孩子,怎么能对着镜子叫哥哥呢?我靠近镜子,为什么我看不到小男孩的倒影,却看到了自己?  小男孩叫了很久,叫得泪眼婆娑,他一边啜泣,一边伸手拍打着铜镜,他一遍遍一声声地叫着:“阿缜哥哥。阿缜哥哥。”  是小男孩的心念在动,我又随着他的心念来到了另一片天地。还是这面铜镜,此时它正悬在云端,镜面如湖水一般平静,倒映着朵朵白云,男孩已经长成了少年,他背着我,一步步朝着铜镜走去,我伸手想要拉住他,却抓住一片虚空,少年还是走入了镜子。我也走近了镜子,我看到了镜子中的倒影,我看见了我自己,我是魔神,铎镜衣。  镜衣伸出了手,越过镜面,拉住了我的手放在心房的位置,轻声道,“籽言,我就是你。”  我被惊醒!  坐在床上,我抚上手臂,一身白色的干净亵衣,空气依旧弥散着熟悉的味道。伸手抚上头发,发现自己只剩下一个发带,发丝轻垂,一如我毫无力气的身体,掌心的刺痛传来,纱布上还渗透着斑斑血迹,我记起来了,我刚刚和他战斗过,我输得一败涂地,他强行抽走了我全部的真气,让我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真残忍。  我六神无主,顾不得手痛,强撑着自己走下床,双脚落地,却是“噗通”一声,直接跪了下来,突然起来的跌倒扯着伤口撕裂的疼,没有季山无极,所有的疼痛加倍,连呼吸都在颤抖。这时,有人开门进来,我权当不知,咬着嘴唇再次试着站起来,我扶住了床头,右手更疼了,我第一次因为自己的软弱而羞愧。那人一直杵在那儿,我尽量走得稳当,走过他,藐视他,他只盯着我流血的手在椅子上留些的血印,不动声色。我迈过门槛,双脚踏进冰冷的泥土地,天地间清明的气息,灌溉着我干渴的额间印记,那是季山无极最初开始的地方,如今空空如也,任我再如何感受,如何想要搜集,它们只从我身边无情地溜走了,我想哭,却没有眼泪,只能傻傻地看着天,看着摇晃的树叶,多希望自己是在梦中。  不是梦,我彻彻底底地又变成了凡人。  委屈?绝望?怨恨?都不是。  是一种陌生。七年了,我早就习惯了季山真气,早就习惯了在季山无极的境界里,感受世间万物。我用习惯的方式去触碰,去搜索,去感知。如今,我触碰不到,搜索不到,感知不到。我仿佛断了和这个世间所有的联系。我缓缓地坐在地上,收拢膝盖,贴近自己的心脏,我伸手将自己圈在自己的手臂里,牢牢地缩紧,我团成了一个团子,最后将脸埋在了臂弯里。  那道目光依旧在我身后,他放下了手中的药碗,对我说道:“你的眼泪去了哪里?”  他的话在我耳边飘着,我将右耳顶住膝盖,那是听到他声音的耳朵。  少年终究还是叹息一声,走了过来,“你心情不好,你要撒气,就冲着我来就好了,反正拿走你的季山无极的人是我。”  我不去看他,将脸用手臂遮挡。  少年将我抱了起来,我带着血印的手在他的白衣上染了痕迹,我发泄一般地继续在他身上抓磨,疼痛让我越发用力,仿佛这是唯一可以喧嚣的出口。  “我的衣服脏了可以洗,你的手废了就再也握不了季山剑了。”  我的手僵在那里,我抬起眼睛盯住肇事者,他紫色的眸瞳好整以暇,我的胸腔里积郁难忍,眼睛却干涸的如同沙漠,想哭却没法哭的滋味,我体会过很多次,都没有这次来的狼狈。他看着我,终于露出不忍,我的嘴能够得到他的肩膀,我狠狠地咬着,咬到我闻到了不属于自己的血腥味,他一动不动地抱着我,一动不动地等着我咬干净所有的不甘。  对峙结束,我被抱回了床上。他身上的衣服是红里透白,诡异又可怖,除了我的血,就是他的血,他开口道:“这也算是你亲手涂抹的,想不到你美感那么差。”  我投去鄙夷的目光,他继续道,“这么血腥的,扔了怪可惜。”见我又要发作,他才道,“开玩笑的,我没这个癖好。”  我心里嘀咕,灰脊兕的死得残忍,还不都是你的杰作?  对方气定神闲,“你手伤了,不能沾水,你弄脏的,该你给我洗干净。”  我撇过头去,对方继续歪歪,“我就这一件衣服,总不能拿你的衣服给我穿吧?”  我这才开始寻找自己的衣服,他指了指外面,“昨夜洗了,你那件比我这件也好不到哪儿去,灰脊兕的血很臭,等一会干了,我给你拿进来。你先把药喝了。”  说着,他端了药碗过来,继续道,“虽然,你有魔神的心和血,但是你转世之后却成了人,神的皮囊不容易坏掉,人的,最禁不住磕磕碰碰,是我大意了。来,喝药!”  我想将碗打碎,却被他轻易躲掉,他手一抬,画了个弧线,“咬也咬过了,气也气过了。别闹了,喝药!”  我翻身躲进被子里,对方不紧不慢地说道,“你的季山剑还有那个浮棂妖还在我这里,不想让它们有事,就喝药!”  说着,他放了药碗,离开了屋子。  我掀开被子,恶狠狠地盯着他,他做了一个喝药的姿势,又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姿势,我锤了锤自己的心,执魔之铃叮铃铃地响了响,我端起药碗,一口喝下,他满意地转身离开。  我是变成囚徒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