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晴姐妹俩听见秦希的声音,愣了片刻,将人提溜到萧长业面前,道:“小将军,这人在帐外鬼鬼祟祟,还说自己是什么墨林书院的学生,我们怀疑他有问题,正在审问。” 这人当初跟秦希一块儿出现在聚贤茶楼过,萧长业有印象。 “墨林书院的学生,自有墨林书院的人处置。你二人不回校场训练,在附近徘徊为何?难道忘了军规?” 刘兆一瞧俩人诬告不成反被训,气焰一下子就上去了:“就是!我明明看到是你们俩鬼祟地躲在帐篷外,竟然还诬陷我,不要脸!” “闭嘴!”黄晴和黄琳的脸色一瞬间变得难看,二话不说捂住刘兆的嘴,低声喝止。 刘兆虽然比一般的小年轻力气大,但跟常年接受训练的女兵比,还差了一大截儿,被二人左右一夹击就动弹不得。他“呜呜”地看向秦希,见她没有帮忙的意思,转而看向萧长业。 此时萧长业正盯着黄晴和黄琳,从她们的脸上看出了明显的心虚,过了好一会儿才注意到可怜兮兮的刘兆投来的求救目光,道:“你二人的事我暂且不追究,若有下次,便将你们送到关将军面前,由她处置。” 红缨军的女将军关之素可不是吃素的,治军严谨都不说了,对手下犯事的士兵尤其下得去狠手。黄晴二人听萧长业说不追究,顿时松了一口气,识趣地将刘兆放开,对萧长业行了一礼立刻消失。 得以解放的刘兆赶忙揉揉胳膊腿儿,凑到萧长业面前,十分郑重地说道:“萧大哥,小弟刘兆,谢你了!” 秦希:…… 萧长业的关系都敢攀,刘兆是嫌死的不够快? 果不其然,秦希心中刚感叹一句,就听萧长业冷淡而疏远地用刀鞘将刘兆抵远半丈,道:“我家中排行老小,没有弟弟。劝你一句,谨言慎行。若有下回,必定严惩!” 话罢,萧长业着意看了一眼身边的秦希,便单手架着腰间长刀离开。 刘兆吃了个闭门羹,实在想不通,这人明明三番两次帮自己,怎么就嘴硬呢!跟他做兄弟,那绝对是两肋插刀没犹豫的事儿,为什么要拒绝? 上回跑到刘家当着刘家众人的面把刘兆踹了一脚,秦希就算单方面了结了和刘家的瓜葛。 此时对刘兆,没什么好感,也没有特别的恨意,淡淡地看一眼,便转身进了帐篷,换了身衣裳带上猎具,准备往校场集合。 刘兆还在原地琢磨萧长业为什么会对他那个态度,转眼看见秦希将头发像男人一样束起来,还换了一身骑马装,背后背了张大弓,英气十足。 “小泼妇,你真的要参军,跟刚才那俩泼妇一样?” 秦希睨了一眼好奇的刘兆,加快了步伐。 “唉!你跑什么?我不生气!真的!上回你踹我那一脚其实不严重,你看我现在又跑又跳的,好得很!” 刘兆唯恐秦希不信,刻意跑到她前边儿,又蹦又跳。 秦希:…… 吸了口气,秦希停了下来,看向刘兆,道:“军营不是你开玩笑玩闹的地方。不管你以什么身份进的军营,我都好心提醒你一句,军事重地,不要乱窜。今天你运气好有萧长业帮你,若是改日遇到别人,十有八九被当成细作当场处死。” 说得这么严重,上回的阴影一下子从内心深处涌上来,刘兆立马站住了脚。看见左右经过的巡逻兵,连忙往秦希边上站过去,压低声音道:“小泼妇,你别说得这么吓人!我这回真是鼓了好大的勇气才来的。但你放心,我不是来闹事的,我就想确认一下,他们会不会认出我……” 秦希真是服了刘兆的脑子。 既然担心这种事,不应该躲得远远的吗?怎么还会有人上赶着跑来? 非要凑到别人面前,确认那些士兵认不出他才能安心? 听到号角声从校场传来,秦希无奈地送了刘兆一句话:“好自为之。” * 大周最强盛的三支军队分别镇守着大周西、南、北三面边境,责任重大。这一次三军围猎在靠近大周北面的肃州府内举行,为了不影响边关戒备,三军各自只抽派了一千军马。 为了给镇北王面子,镇西将军和镇南将军各留了亲信镇守原地,便亲身前来。加上这一次庞煜也来了,这次三军围猎,可谓热闹非凡。 此时校场正北方位已经搭好了观景台,四个全场最引人瞩目的男人坐在上头,表面看起来是风平浪静,目光流转间,站得近的人却能感受到他们之间的气氛,十分微妙。 镇北王萧彻面不改色地让人向下方集结的士兵宣告参与围猎的奖惩规则,其余两位将军的脸色却很不好。 他们平生最讨厌跟文官打交道,尤其是这种死不要脸的文官。 庞煜不仅仅是一个简单的首辅,他手里还握着京都守备军的兵符和禁卫军的调遣权,皇帝的命被他牢牢握在手里,让这些外臣是看着干着急,却又不能奈他如何。 人都说圈子不同别硬融,这庞煜就跟眼瞎似的,强行横插入三军演练的队伍,从京城自带了一千兵马过来,堂而皇之地将三军围猎变成了四军围猎。 偏偏他们还不能正大光明表达出一丝半毫的不快,否则,死不要脸的庞煜肯定会死不要脸给他们安一个死不要脸的罪名。 戎马半生,他们可不想到老了还声名俱毁。 狩猎的规则简单明了:各州府推举上来的新兵混在一起,可单猎,可组队。时限三日,每日两个时辰,最终以猎物多寡排名。 数量不及格者,淘汰。 三日之后,留下的人,送到三位将军面前,任君挑选,入伍重用。 狩猎过程中,若是刻意危及他人性命,被巡猎兵发现,即刻取消资格,逐出军营。 当宣令官说完话,萧彻作为代表,长弓拉满,将刚刚放出牢笼的一只身形雄壮动作敏捷的成年梅花鹿一箭射倒,千军高呼的声响中,三军围猎正式开始。 这一片围场地形复杂,有山林有陡坡,甚至有的地方还有悬崖。对于未知的地方,人总是充满了恐惧。于是大部分人选择组队。 秦希作为两百人中唯一的一个女子,从出现的那一刻开始,就被不屑的目光淹没。 没有人会选择带一个累赘进山,也没有人认为一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会对他们的结果构成威胁。 于是,当在场的新兵都陆续进山之后,校场里留下了一个孤单而醒目的身影。 这样的结果秦希早有预料,她仔细检查一下身上的装备,就在众目睽睽下走进山林。 校场里留下来接着训练的士兵注意到她,纷纷投去好奇又幸灾乐祸的目光。 这都多少年没看见女人出现在猎场里了,不晓得她是被一群新兵整的生无可恋,还是像当年那位名震一时的关将军一样,横扫众人,夺得头筹。 说起红缨军的关将军,这些士兵又不得不感叹起来。 那样的女人,他们是打心眼里佩服,但也是打心眼里,为她投错了胎而惋惜。要她是个男人,没准儿已经成长为一军统帅,而不仅仅是一支千人不到的女子军的将军。 总之,现在他们很想看看这新来的黄毛丫头最后的下场会是怎么样。 三军围猎放出来的猎物从来不少,但这一片围场至少连绵了三座山林,短时间内,并不能了解清楚里面的地形如何。 秦希一边走,一边观察地上的脚印以及四周的枝干。 刘家村的猎户曾告诉过她,有经验的人在进入一个陌生的地方时,会下意识在枝干上刻下记号,之后再根据地上的印记分析猎物在什么地方出没过,会朝什么方向去。 能经过层层选拔得到举荐信的新兵,没有哪一个是善茬。秦希能想到的,他们中大部分人也一定能想到。 但猎物是活的,不可能站在那里等着人来猎杀它们。 即便他们布下天罗地网,也总有不信邪的猎物会突破重重包围离开。而经过长时间的追逐和奔逃,不论是捕猎者还是猎物,体力不见得都能保持如初。 这种时候,就是她这个形单影只的人,出手的时候了。 所以,在大致确定了那一批新兵分散的方位后,形单影只的秦希挨着围场的边缘,试图绕到众人的边缘和后方守株待兔。 走了约莫一个时辰,秦希一路上顺手打了几只兔子,摸熟了边缘一片儿的地形。正准备歇脚时,突然听到林中传来动静儿,立刻寻找茂盛的灌丛隐藏身形。 透过缝隙,秦希看见不远处四个新兵将自己打猎得来的猎物堆积到一起。巡猎兵正在清点他们打到的猎物,顺便在猎物身上用难以去除的红漆做上记号,登记入册。 四个人,一共打了一头獐,四只野鸡。 巡猎兵通告他们已经达到第一天的合格量,四人便不贪心地扛着猎物结伴出山。 等四人走出一段距离,两个巡猎兵互看一眼,叹息道:“这届新兵也太没追求了吧?这么点儿猎物就满足了……想咱们当年,硬生生在林子里待满了两个时辰,打到两头鹿才出山。” “头一天能打着都不错了。你也不想想,这些年的围猎,多少人第一天没打到猎物直接被淘汰……” 啧,秦希低头看了看自己腰间绑着的三只兔子,不禁感叹,这过关的要求真不是一般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