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果然没有吃完,服务员打包时,许芝芽找借口下去埋单,上次本是她约他出去吃饭,最后被他率先结账,这次说什么也不能让他给钱,来而无往非礼也。 这样做的下场就是,唐极黑脸对她,湿地公园也懒得去了,直接送她到家,她下车关上车门,她没来得及说再见,他就开车走了。他这些脾气究竟是怎样炼成的? 月色明亮,凉风习习天气预报一个星期都是雨,提醒人们做好保暖工作,然而周一过去,降温的征兆还没来临,明天又是一个艳阳高照日。 十一月底,天气已经不再回暖,气温逐渐下降,许芝芽穿上了厚重的棉服,加绒的长裤和雪地靴全副武装,她妈见不得她穿成一个老年人的模样,硬生生要求她把棉服换成大衣。最后她,英勇的感冒了。 许芝芽擤着浓厚的鼻涕,对着张梅:“妈,您老实说,我是不是您捡的。别人家的妈妈恨不得自家孩子多穿点,您倒好,怎么折腾怎么来。” 张梅一脸嫌弃,伸手推她:“你凑过去点儿,别把我传染咯。你跟人家比?人家孙子都抱好几个了,我呢,一个孙子,还在外地,就指望你了,现在这情形,你怕是凉咯。” 她哪里就凉了?张梅还在接着念叨:“以前别人都羡慕我有一儿一女,现在啊,我羡慕别人有孙儿孙女。家里俩孩子,没一个省心。” 许芝芽觉得自己受不了了,她需要回房休息,等她妈继续说下去,她就成罪恶不赦的人了。 许芝芽裹着被子从客厅摇摇晃晃到卧室,手机里有人发消息过来。 她没有存他的号码,有时睡不着,会拿出手机默念这串数字,已烂熟于心。 “小区门口等我,我马上到。”命令式的口吻。 距上次他负气离开,中途半个月他都没有联系她。许芝芽心里不爽:“今天不方便出去。” 信息立即回复:“我到你小区了,你如果不出来,我就去一户一户慢慢敲门,总能找得到你。” 他这都是些什么招?许芝芽不信:“就不出来。” 他没有再发信息过来。许芝芽紧张,他不会真挨个儿敲门去了吧?许芝芽等了十分钟,他还没回信息,许芝芽焦急的编辑一条信息发给他:“我天,你真敲门去了?” 他还是没回,又过了五分钟,他终于来了信息:“我到你家门口了,我知道你妈在家,我可以在你家外面等你,也可以敲你门。” 他在威胁她,许芝芽本就因为感冒有点不爽,现在更是愤怒,奶奶的,她凭什么被他牵着鼻子走? 她编辑出了一条消息,还没发出去,唐极的信息又过来了:“你不信?你家是28号7单元18-1。” 许芝芽怂了,把消息框里的消息清除,重新编辑两字:“等着。” 随后开始换衣服。 张梅看见许芝芽换了衣服准备出门,问:“感冒了还出去?这都要吃饭了。” 许芝芽神情恹恹:“妈,我有可能不在家里吃。” 张梅停下手中打的毛衣,看女儿一眼,又开始嘀咕:“天天都在外面吃,怎么没见你吃一个男朋友回来?去吧,注意别感冒加重了。” 她妈还是关心她的,许芝芽心里一暖:“知道了,妈。” 许芝芽开门的时候还是很小心的,万一唐极就站在门口,她挡都挡不住。唐极并没有在门外,就在她以为他骗她时,她转角就见他着毛呢大衣靠着电梯。他脸上挂着似笑非笑的表情:“我就知道你会出来。” 这不明摆着吗?他都这么威胁她了,她还能不出来?许芝芽感冒,加上心情不舒畅,冷冰冰回了一个嗯。 电梯口灯光明亮,一眼便见她脸上红绯,声音低沉,“感冒了?”他柔声问。 许芝芽继续没好气,“是啊,所以你大发慈悲放我回去好好休息行不行?” 唐极真的认真的想了会儿:“不行,你都出来了。回去了岂不是很麻烦。” 麻烦个鬼,她回去直接就躺床上了。 电梯来了,两人进去。 唐极猝不及防抬手抚上她的额头,很烫:“吃药了吗?” 许芝芽心头一动,极不自然偏头躲过他的手,瓮声瓮气:“打了针。” 唐极轻微蹙眉:“打针了还这么烫?不是庸医?” “医院打的。” “医院也有庸医。”他眉头没有松开。 许芝芽白他一眼,刚好电梯到一楼,她缩缩脑袋把头埋进围巾,径直走出。外头飘着绵雨,冷风凛冽,她一个冷颤,头疼得比方才更加难受,鼻子堵塞,出气困难,烦躁和虚弱相互交织,比来姨妈还痛苦。 刚上车她就瘫软在座椅上,车子开了暖气,头疼得到了暂时的缓解。 许芝芽有气无力问他:“去哪儿?” 唐极转头看她,随即回头继续看前方:“程砺家里。” 去他家干嘛?许芝芽没有问出口,淡淡嗯了声:“到了叫我。”说完头靠在一旁,闭眼休憩。 唐极想着她感冒:“别睡,快到了,待会儿出去难受。” 许芝芽没有理会,闭着眼。 “怎么这么不乖?”语气中满是无奈。 许芝芽闭着眼,“你能送我回家好好休息吗?” “不能。” 这不就结了?她别扭的想着。 许芝芽还没有原谅自己,更没有原谅唐极。他如今以势不可挡的姿态划破她封闭起来的情感壁垒,一刀刀温柔的留下痕迹,没有鲜血淋漓,只有她喜出望外的享受。她渴望了多少年,她现在就有多纠结,矛盾和愉悦展开了一场又一场的厮杀。曾经每一个人都说他们不一样,他恣意妄为,她小心翼翼,这样的情感如何给自身防设安全界限。 程砺在本城一个富人小区,环境静雅,保全严厉。程砺父亲是生意人,他算得上富二代,住在这样的地方,她并不惊讶。 下车之后,她自己试了下额头,似乎比方才更烫,她猛吸鼻涕,企图通气,然一切都是徒劳,不能呼吸新鲜空气的感觉真难受。她问:“他家里人多吗?” “不多。”唐极语气淡淡,从车内拿出纸巾,覆盖住她的鼻子:“往外擤。” 许芝芽抬手试图接过纸巾,被他另一只手挡住,她没有力气去推开他,屈服般的擤出鼻涕,旁边就是垃圾桶,他随手扔进去。许芝芽感觉脸颊一阵微烫,索性她本就感冒,也看不出来:“我感冒有点严重,待会儿传染他们怎么办?” 唐极低头看她头顶有几根浅发随风晃动:“不会的。” 他想到了那晚,房间的灯被他开得很低,结束之后她疲惫睡去,他轻轻拥着她,怕打扰她的休息。他以为他会失眠,结果抱着她没一会儿就沉睡了过去。如果他醒着,才不会被她逃走。有男朋友又怎样?最终还是属于他。 他看得发神,许芝芽抬脸对上他的视线:“那我们走吧,在外面吹风怪冷的。” 唐极回神,点点头,他伸手牵住她就走。 他的手握起来比她的脸还烫,许芝芽瞬间感觉有股热气冲上头顶,她尝试着挣开他的手,奈何他抓得太紧。 程砺和秦安歌家住的是小高层,需要坐电梯,许芝芽在电梯里惴惴不安,不确定地问唐极:“我感冒真的没关系吗?” 唐极紧了紧她的手,以示安慰:“真的没关系。” 他的安慰并没有什么用,许芝芽一声不吭的将脑袋埋在围巾里。 随着他敲门的声音,里面是小跑过来“嗒嗒嗒”的脚步声,是穿着粉色家居服的秦安歌,她见到许芝芽招呼道:“快进来。”她从旁边鞋柜里拿出一双新毛绒拖鞋:“估计你会成为我家的常客,昨天去超市就专门给你买了双拖鞋。”说完,她侃笑的看着许芝芽。 许芝芽一阵脸红,喑哑着说了声谢谢。 “不客气。”秦安歌笑着说:“那一群早就来了,在里边打麻将呢。就差你们了。” 许芝芽换完鞋走进去,秦安歌挽着她:“家里开了暖气,你可以把衣服挂在这里。”秦安歌指着旁边的外套架子,上面已经挂了好几件外套。 许芝芽的确感觉到屋子里很暖和,刚想脱掉外套和围巾,后边的唐极阻止:“别拖了,捂捂汗。”他上前把许芝芽从秦安歌身旁拧过来。 秦安歌了然笑笑,也不拆穿他的小动作,关心许芝芽:“我家里有感冒药,你吃吗?” 许芝芽摇着沉重的脑袋,“不用,我打针了。” “那就行,走吧,我们去书房。”秦安歌走前边。 许芝芽在门口就能感觉到这房子装修中式素雅,就像浮生斋里的风格,却比浮生斋严谨,比较生活化,观景阳台视野开阔,放置了吊椅,她现在就想去坐一坐。 这房子和她家差不多大,但价格那可谓相差甚远。 她从外面就能听到从书房传来的麻将碰撞声,时不时伴随着一声“碰”,“杠”。 进去里边,黄量对着门,率先看到她们,欲哭无泪的表情:“唐极你媳妇家是有多远这么慢,我都快输完了。” 许芝芽听到媳妇两字,本就红润的脸庞愈发的烫。 书房几人都是高中那几个同学,不似秦安歌程砺结婚那天起哄,大家都很淡定。 唐极轻拍许芝芽脑袋,凑到她耳边大言不惭:“过来看我如何把他们赢得血本无归。”说着,就走到黄量的位置上接替他。 黄量识趣的没有坐在旁边的凳子上:“我去看看我老婆醒没有,许芝芽你坐。”他指着旁边的凳子对许芝芽说。 苏梦梦方才犯困,秦安歌把她安置在客厅休息,黄量因为唐极去接许芝芽,让他暂时替补。当时本来是打算秦安歌她去接的,但程砺阻止了她,并说:“这种时机,就得留给唐极去把握。”他说完,大家都懂,唐极面不改色的叫黄量顶替,并面不改色的叮嘱黄量不要把他赢得钱给输回去了。黄量最终还是辜负了他的期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