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叶礼不知是怎么回来的,每每想起那双血色红眸,她都感觉不寒而栗。 张良看她几次都欲言又止,最终只好叮嘱她去好好休息。 浑浑噩噩的回到房间,叶礼躺床上用被子蒙住头,本以为会毫无睡意,谁知不一会就睡了过去。 噩梦如期而至。 梦中的叶礼不知身在何方,四周影影绰绰看不清人影面孔,大雨滂沱印衬着远方的滔天大火。 迷茫间感觉有人温柔地抱起自己,对方的话一句也听不清,那人叹息一声,向叶礼嘴中喂了一颗带着血腥之气的药丸,然后她似是被藏于柜子中。 外面爆发了激烈的争吵,叶礼好奇下偷偷从门缝处望去,门外两人推推搡搡,突然一人猛地倒下,另一人在药炉中寻找到什么,惊喜的欢呼过后又快速离去。 叶礼又重新蜷缩在柜子中,仿佛这里是最最安全的地方。她记得那个人的话,好好呆在这里,哪里也不要去。 不知过了多久,她感觉肚子越来越饿,屋外静悄悄得,看一眼应该没什么关系吧。她偷偷地将柜子打开一条缝儿,谁料却被在屋内搜查的侍卫发现。 “呦~这还有个小丫头!”侍卫说着揪着叶礼的领子把她揪了出来。 叶礼的小胳膊小短腿乱摆也没有摆脱对方的控制,内心一阵委屈,不由得放声大哭起来。 谁料侍卫却慌了神,要知道在此地搜查的可不仅一处势力,小丫头这一嗓子可是把人都吸引过来了。 他当机立断将叶礼打昏,刚带叶礼跑到院门口就被人拦下…… 之后的梦境断断续续,最后逐渐与多年前的雨夜相重合。 大雨滂沱,剑影肃杀。 雨中的剑客提着剑缓步走来,立于叶礼身前。一声叹息后,他将手抵在叶礼额头。 叶礼感觉头越来越昏,过往种种浮光掠影般在脑海中一一闪过,却又像流水般逝去,最终只余下一片漆黑,她沉沉睡去。 醒来时天光大亮,叶礼揉揉眼睛,伸伸懒腰,还想再赖会床。 刚眯上眼,突然就听旁边传来张良的声音。 “阿礼,你可真是叫我好等!”床尾的张良放下手中看了一半的竹简,看向叶礼无奈道。 看清人影,叶礼心中猛地一突,她摸摸发髻,没散,整整衣衫,嗯,还算整齐。 她松口气,还好没暴露。 张良被她的一连串行为搞糊涂了,问道:“阿礼习惯和衣而睡?” 叶礼一怔,想起在山上时由于除自己外皆是男子,自己也是习惯了这样的睡法,虽不舒服,但至少心安。她低下头,心情忽然低落起来,轻轻嗯了一声。 张良感觉她情绪不太对,却也不好多问,他将手中书册一卷,催促道:“快起吧,今天你和我去趟城外。” “今天不去帮九公子破案吗?” “不必,”张良摇头,“卫庄兄昨夜带回一个人。有此人解惑,韩兄这个案子基本就水落石出了,不需要我。” 叶礼撇撇嘴,小声咕哝:“这不是卸磨杀驴吗?!” 嗯?!张良的眼睛一眯,危险道:“阿礼这是在说我是驴吗~” 叶礼头顿时摇得像个拨浪鼓,“没有没有没有……”会承认才有鬼。 张良也未在意,叮嘱叶礼尽快收拾,这次二人轻装简行。 出门后叶礼才知道他说的轻装简行是什么意思——除了自己,张良真的是啥都没带! 啊不,还带了他的剑! 叶礼抱着剑心中不安,犹豫良久终于忍不住说道:“公子啊,您看我这样会不会拖您后腿,要不我回去算了,换个武功高的还能给您帮个忙。” 张良停下脚步,奇怪地看她一眼,反问道:“阿礼觉得换个人我还能这样出来?!” 张良的一身装束的确与平常大为不同。 叶礼看他一身素衣劲装还带着一把剑的样子,感觉的确出门都难。恐怕早在门口就被丞相大人派人拦下了,怪不得出门时还要翻墙。 这个心机boy~ 天知道叶礼看到一向温润谦和的张公子翻墙时内心有多崩溃么,猝不及防的人设就崩了。 偏对方依旧那么一副云淡风轻的闲适样子,叶礼不由得怀疑,这怕是翻墙翻多了吧…… 事已至此,叶礼也只好认命地乖乖抱剑,希望自家公子能靠谱点,不要像紫兰轩的那两位一样是巨坑。 不过说实话,她还真挺好奇张良舞剑呢,在丞相府可是难得一见。 为什么那么少见呢? 心里好奇,嘴上也就不知不觉问了出来。 张良听后一声感叹,言道自己年少时还曾有个侠客梦,立志学好剑术,除暴安良荡尽人间不平事…… 叶礼内心惊叹,竟然还有这样意气风发的时候! 不过看目前的现状,肯定又发生了什么…… 果然,张良话音一转,苦笑一声,当时祖父为了阻止他,虽并未用一些激烈手段,却依旧让他成功灭掉了剑侠梦…… 当时新郑城中来了一位臭名昭彰的剑客,由于武艺高强剑法超群,一时之间竟对他无可奈何。直到某夜剑客进入丞相府要刺杀张开地,那时的屋子里仅有三人。年幼的张良待在祖父怀中恐惧地看着面前的不速之客,不知如何是好。 张开地却不慌不忙地与剑客说起了话,从剑的质地和对方用剑手法推测出对方的师门及身份……一炷香的时间向对方施以利诱和威胁最终逼得对方挥剑自刎。 没错,是自刎。 那夜,张良很多细节都不记得了,却依旧记得最后祖父对自己的话:“良儿,生而为人终会有自己的欲望与弱点,懂得找出和利用这些,才是真正的无往不利。” 行至城外密林,张良终于停下脚步。 “这里……”叶礼疑惑地看向他。 “前些天夜幕的人护送一辆马车,来到此处就不见了踪影。”张良说着翻看起地上的车轮印记。 还未看出什么结果,二人发现有人向这边走来。 张良带叶礼向一旁藏好。 由于距离太远,未能看清来人的脸,但从一众人对话中得出对方是来这里看守什么人。 张良叶礼对视一眼,均感觉此事不简单。 待对方打开机关后,张良从叶礼处取回剑,告诫道:“你找别处藏好,若一个时辰后我没有归来,你便回去找人来寻。” 说完顺着对方打开的密道偷偷潜了进去。 等张良完全进去后,叶礼一拍脑门猛地反应过来,其实可以叫人来探查的…… 现在人已将进去了,叶礼环顾这处幽静的深林,不自觉地打个寒颤。 还是听张良的话好好躲起来吧。 一路走走停停,走到树林尽头,叶礼松一口气,欢快地向前奔去。 谁知此时异变顿生。 一排尖锐的冰锥从地面破土而出,瞬间挡住了她的去路。 叶礼直接懵了,这可真是巧。 一道幽幽的声音从她身后响起,“小美人这么着急是想去哪呢~” 叶礼僵硬地回过头,看清来人的刹那腿一软差点跪地,因此没有注意到对方对自己的称呼。 对面雪发红衣,拈花而笑。 叶礼感觉心脏猛地一紧,随即眼前一黑,不醒人事。 来人伸手接住倒下的叶礼,挑起她的发丝轻嗅一下,不知想到什么,轻声笑道:“有趣。” 耳边传来一阵阵的铁链撞击声,叶礼终于在昏迷状态中转醒。 她幽幽睁开眼,发现自己身处一处漆黑的地牢中,用手摸摸心脏处,依旧能感觉到隐隐地钝痛。 叶礼感觉这下完蛋了,若所料不错自己所处之处应是在张良探查之地。这下两人都进了这里,有什么闪失外面的人也无法寻来。 锁链撞击声依旧在地牢深处回响,她无路可退只能前行。 这处地牢不知是何时建造,又潮湿又阴暗。 叶礼轻抚墙壁时都感觉到滑腻的藓类在指间划过,越往里走光线越暗,也越加潮湿。 战战兢兢地向前走,竟也走到了地牢的最深处。 最深处只是一片幽暗的水潭,水潭中立着一根看不清纹路的铁柱,在铁柱上延伸下几条粗壮的锁链,一直深入水潭中。 此刻锁链在不住地晃荡,发出阵阵的撞击之声。 叶礼心中有些发憷,这一幕怎么那么像鬼片中的某些场景呢。为了壮胆她大着嗓子喊了一句,“有人吗~~没人我走了!” 话音刚落,深入水中的锁链齐齐地从水中拔出,将叶礼紧紧绑住,悬于半空。 一阵水花洒落,一道人影从深潭中掠出。 叶礼两股战战暗自后悔为什么要多嘴,但事实证明人在惊恐条件下总要说点什么来分散自己的主意力。 “你你你……是谁?!” 对方的头发纠结成一缕缕遮住半张脸,衣衫破烂且一直在滴滴答答的向下滴水,看起来十分狼狈。但他自己却不觉得丝毫窘迫。 听到叶礼的话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他不由得嗤笑一声。 “你来到我的地方,却问我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