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条柔洁的帕子出现在她视线里。
“姨娘请用。”沈荷的掌心托着帕子,帕上没有任何绣样,就是一条干净整洁,毫无杂质的帕子,如她的眼神,清润无害。魏氏因何事惊吓至此,她最懂,却好似事外之人,最无辜,什么也不知道。
“多谢小姐。”周小蝶擦去茶汤,褙子上留着淡褐色的痕迹,怎么也抹不去。帕子散发着淡淡的女儿香,十分好闻。周小蝶护主自己的肚子,闭上双眼,借此捱过这段惶惶不安。
很快,令人不安的尖叫声停止了,外面恢复平静。打听情况的香橼回来,说主母魏氏捆着手脚被塞进马车里,冯老爷的意思是先送回府上,再去请大夫来医治。
这等情况,冯泰还是陪周小蝶行完所有酬谢神明的流程。因沈荷还要为亡父母抄经,送心不在焉的舅舅上车后,她折返回供奉殿。
到中午,太阳高挂,晒得人连眼睛都睁不开,早没了香客,既热又静。冯泰留下了元平,以及其手下年轻力壮的小厮作为防护,此时这群人在观外被晒得满头汗,叫苦连连。
元平向观内讨要些水和碗来,众人痛饮解渴,闲话大笑。在笑声中,元平默默盛了一碗清水,走向齐映。
“齐公子,喝碗水吧。”
齐映闻声回头,合上手中的书籍,施以一礼,继而接过那碗水,微笑着道谢。
元平摆手,示意他不必多礼,转身回到自己的位置上。他与齐映接触不多,话也没有说上几句,但是几回见此人,均是这副彬彬有礼的样子,令人如沐春风,讨厌不起来。即便炎炎日照,大伙热得撩袖抱怨,他仍是一言不发,最多不过偶尔举手拭汗。
元平知道自己端水给齐映,小厮们会如何议论他,无非有讨好知州大人未来女婿的嫌疑,他也的确是这样想的。举手之恩,他施起来不费力气。如他爹元福的教导,多多雪中送炭,适当锦上添花。
看这位齐公子,来日怕是有大作为。
正想着,周嬷嬷从观中出来,告诉小元管事观内安排了斋饭茶水,小厮们欢呼雀跃。周嬷嬷悄悄告诉齐映:“法事全部做好了,我请示过姑娘,姑娘点头了。”
齐映便收好书,随姨母身后进入道观。
离八月的秋闱只有三个月的时间,任何细小的空余时间,哪怕用饭的时间,齐映都要拾捡起来,看些书院学究布置的策论要点。周嬷嬷看到,心里自我安慰,多看些书也好,多看些书,或许就能忘掉些事。
大病康愈不久,齐映脸上瘦了一圈,行步间愈发清雅俊逸。两个在供奉殿外处理香油供烛的年轻尼姑瞥见他,不约而同垂下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