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儿这么多书，衣裳却没几件，不如今天去量个身量，做几身新衣裳。”

周嬷嬷东一句话，西一句话，好像有说不完的交代。手也没闲着，满屋检查齐映有没有遗落的东西，翻开箱子一一看过，锁上锁扣。

齐映站在角落，不时点头，要么简单回应。脑中却在想，到底是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使她误会了。

“侄儿在外能够自顾，姨母不必烦心。只是……小心冯夫人。”

周嬷嬷随口道：“老天有眼，那个戏子老婆总有报应。”

她指的报应，是魏氏一连几日躺着，请来两个大夫，换过方子，还是不奏效，嘴里不停说吓人的胡话。冯府吓人纷纷议论，全传遍了，魏氏在神佛面前所求不善，神佛降罪了。

“齐大哥，你在屋里吗？”

闻声，周妈妈先走出去，笑道：“在的，东西都收好了，辛苦你们来搭手。”

元福派来几个年轻小厮道：“哪里，周妈妈太客气，齐大哥和气，待我们几个像亲大哥一样，帮了咱们不少忙，这点小事，帮帮忙应该的。”

其余几人纷纷附和。

除了沈老爷留给他的那些书之外，齐映也没有什么贵重的东西，一趟已经放置好了。牛车停在小巷，箱子摆放整齐后，车夫还在上头铺了层棕编的席子。

周嬷嬷等在车边，看齐映逐一向几个帮忙的小厮道谢，等他道过谢走来，周嬷嬷不舍道：“虽然天转热了，哥儿夜里别贪凉，需要使银子的地方，别心疼。尤其在吃食上，别总是随便对付，不吃好些，身子不好，哪来精力读书。”

齐映恭敬道“是”，玉立风中，向周嬷嬷行了个大礼。看得周嬷嬷眼下微微泛红，百感交错。

坐在车辕上车夫抬了抬斗笠，眼含笑意，唤他的字。

“君素。”

曹方作车夫打扮，短打束脚，头戴斗笠，一脚落地，一脚曲踩在车辕上，手搭在膝上。悠然不羁，潇洒轩朗，黧黑的脸上带着畅快表情，他的畅快，与齐映的表情有关。显然齐映对他的到来大感意外，没想到车夫会是他。

周嬷嬷偏头，眯着眼睛瞧了瞧面前这个车夫，和那日催马追车的年轻公子一模一样，不禁诧异：“曹公子？”

曹方即刻跃下，理了理衣袍，后退几步，拱手对周嬷嬷行礼：“晚辈曹方，拜见周姨母。您看我这身装扮原想吓君素一跳，在他面前绕来绕去，他愣是没认出我。初次相见，晚辈失礼。”

“没事没事，我一老婆子，不懂礼不礼。曹公子这么一大打扮，怪像那么一回事。”周嬷嬷愁色更笑容，眼角皱纹一层又一层。她对曹方印象本就很好，见他这样，愈加喜爱。

曹方热情，不同齐映，侄儿能结交到这样的朋友，有个伴儿，周嬷嬷自是欢喜十分。她一送再送，直到牛车使远，方才折回竹意馆。

还没踏进院子，冯若月锐利的声音便从其中传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