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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药来了。”花伶端着一碗药朝着屋内走去,平日里这个时候左靖骁都会过来,只这几日却忙的不见了人影。  江芸珠放下手中书卷,接过碗来便一饮而尽。素日待在这白斋堂,闲极无聊,便寻了白老先生的医书来看,只是越看,她心中升起的疑问反越来越多。有些烦闷不安,芸珠对着花伶说道:“收拾一下,我们去街上看看。”    一番梳理之后,两人走出了白斋堂。白斋堂坐落于锦州城西,出了白斋堂便是护城河了。远离主街的道路,记忆中芸珠从未走过,可是强烈的熟悉感让她对这里的一街一院都宛如故地重游。脑海里前面左转的街口似乎有一家四象书院,果不其然,走了几步一抬眼便是“四象书院”四个大字。    眉间不由皱起,仔细思索一番之后,芸珠迈步走了进去。    既是白天,四象书院也门客寥寥,私下里静悄悄的。左手边红漆柜台背后,书童正在打盹,完全不知有人走了进来。芸珠扫了一眼屋内,层层叠叠的书架上摆满了皓首卷佚,四大柜竹简陈列在正中央,上面落满的灰尘已经很久无人动过。    走了两步,芸珠站在一摞书前伸手拾起积压在上的书,鬼使神差地抽出了第六本,书页正面“锦州商志”四字还隽秀清晰。思绪里滑过一丝惊疑,席卷而来的记忆碎片涌入脑海,令她有些身形不稳。“小姐!”花伶一声叫唤,连忙上前扶住。  “无事。”短暂的抽痛过后,芸珠对着花伶摆摆手,眼神始终离不开手中的书。    睡梦中的书童听见这声叫唤,一下惊醒,连忙上前问候,“小姐是要找什么书吗?”  芸珠点了点头,将书递给书童,“这本书我要了。”  出了书院,两人继续朝前走去。午后已过,阳光炙热地照射,护城河水潺潺流淌,泛起点点银光。心中数个疑问铺天盖地又毫无头绪,芸珠沉浸在思虑中。  “小姐,小姐?”花伶连叫了两声,芸珠终于回过神来,不禁意看向前方反是有些意外。几米之外,左靖骁就站在那里,脸上淡淡笑意,看见芸珠终于瞧见了自己,先开口道:“夫人在想何事,这么入迷?”  “没什么,”朝人走了几步,看出左靖骁好似一直在这里等着自己,芸珠有些意外地问:“侯爷近日公务繁忙,怎么还会出现在此?”    左靖骁摇摇头,道:“我回去之时听说夫人出去了,可是夫人这几日待在白斋堂过于乏闷,便想着能偶遇夫人。”说着走到芸珠身旁,“是我对夫人照顾不周了。”  他还在锦州府衙,便接到了手下来报说夫人出门。虽是青天白日,锦州城外前几日发现的凶杀案,还是让他担心。抛下了正在商议案情的锦州州府,左靖骁一刻不停地赶到此处。    “侯爷公事繁忙,对妾身已经十分关心,今日也只是看着好天气就想出来走走。”    左靖骁看到她手中的书卷,“夫人可是寻到了什么?”  低眉握起手中的书,便递给了他,芸珠言:“刚才巧遇一家书院,便进去瞧了瞧,不知不觉就挑中了这本。”  书面摊开,左靖骁看着手里接过的书名,眼神不动,只一瞬抬眼对上芸珠笑道:“夫人还对经商感兴趣?”  “也不算吧,只是随意翻看便选中了,这锦州商志也无甚多趣事,都是我不太了解的。”左靖骁听闻,把书递还了她,不再多言此事,反问:“夫人还想到何处走走?我也无事便陪着一起。”    芸珠言:“也没什么目的,就随处走走吧,这锦州城以前和如今是有些不同了。”  “那我便陪夫人走走,听说锦州义坊有一酒楼食客甚多,正巧去尝尝。”左靖骁说完,花伶便机灵地借口回了白斋堂,余下两人彼肩同行。    一路上从背街到了主街,人来人往熙熙攘攘,路边商贩连排成列,各色物品琳琅陈列。锦州因商而起,以商为荣,百姓多做商人,各种能工巧匠也纷纷云集此方。看过各种奇杂真品,古怪稀奇,左靖骁站在芸珠身后看着她正仔细地瞧这一对粉底景泰蓝混金勾边纹案人俑,一男一女顽童模样憨厚可爱,看着她侧颜眼神温和道:“买下吧。”    芸珠听见声音,收回喜爱的目光,“啊?”——回头看左靖骁有些愣神,她只是喜欢那顽童神态还未想过要将它们买下。    货主在一旁看着两人眉目清俊,一对璧人,也附声道:“二位若是喜欢这一对金童玉女就买下吧,瞧着你们也是一对,来日也照吉祥如意生一双金童玉女。”  “若是喜欢,便买下吧。”左靖骁看着微微呆楞模样的人,眼底泛起笑意。    金童玉女……老板这么一说,芸珠脸色瞬间一红,恍然想起莫不是左靖骁也以为自己喜欢孩童,这就……  芸珠表情有些尴尬道:“额……还是算了吧。我们还要去别的地方看看呢,我们走吧。”说完也不好意思再看身侧之人,提步就走。  左靖骁瞧着她的背影有些慌乱,也不多言,只是淡笑地走上前跟住她的脚步。  一路集市穿街走巷,买卖人喧嚣此起彼伏,能人奇巧之徒也各显神通吸人眼球。日暮在不觉中倾斜,烟波浩渺般的金光照耀在锦州城头,又弥散远去,世间繁华喧嚣人心美器皆汇于此。两人并肩背影斜斜的拉的很远,走过了千家万户,仿佛一生都可如此相依。    等到了满香居,酒楼门口大红灯笼高挂,别具一格的鱼龙彩旗飘飞半空,宾朋满座往来不绝。锦州城有名的食客之乡,无论本地人或是来往商贩皆不会错过此地,也如此,满香居也是信息交汇最核心的地带。    “锦玉轩。”左靖骁对着迎过来的店里伙计说道。伙计俯身挥手引路:“好,二位这边请。”  走过食客喧嚣的正厅,楼上雅间尽头便是锦玉轩。门阁顿开,锦玉轩内丝毫不闻外间杂音,巨大的花岩紧贴北面凿出一道长壁,一渠水流飞溯其间显出白瀑飞悬之态,一扇屏风之后大理石制桌椅座于中间,掖锦帘旌坠地,霓虹烛灯幽幽燃起。    伙计引路到此就自动退下,不一会儿转而走出一位素锦女客款款而来,见到左靖骁和芸珠浅浅一揖:“流芳见过侯爷和夫人。”  左靖骁点头示意,“不必多礼,今日我带夫人到此品菜,你命人侍候就可。”  “是。”流芳又一礼相应退下。  芸珠看过流芳面容便锁眉不解,隐约是见过,可流芳确实是第一次见自己。    左靖骁看向芸珠表情若有所思,等下人传上茶水后,径自拿起浅白瓷杯到了一盏,走至身边:“走了许久,可是有些累了?”说着将手中杯递出。  “不累。多谢侯爷”芸珠接过水轻饮一口,又放下,视线循着飘飞的帘纱看向窗外,黑夜垂幕远远的山丘上一座孤塔耸立,似是暗影守卫一般。    “夫人去过卓远寺吗?”左靖骁一齐看向那座孤塔问道。  “好像是去过。”芸珠轻笑摇头收回了视线,随口说道:“最近好多事都变得模糊不太能记清了。”  左靖骁转头看着她的背影,一双英目变得幽深。    “爷,夫人,菜品已经上齐,请慢用。”小厮弯腰碎步退下。锦玉轩是满香居里的贵席,不到一会儿各色菜肴尽数上桌。只是,这锦玉轩并非一般宾客可入,几个小厮在这酒楼已有一年光景也还是头一次听说锦玉轩有客。上来前,还有后房监总千叮咛万嘱咐进了锦玉轩不可随意乱瞟。    出了锦玉轩,几人也不由窃窃私语起来,“听说这里头只专门招待京城的贵客,怪不得这么久了锦玉轩才第一次有人。”另一声也附和:“我看怕是大有来头的人物,说不好还是皇亲国戚呢。”    一人看到扶梯上缓缓走上来一身素锦,慌忙的用手肘拐了拐身边,几人立马噤声怯笑着行礼道:“芳总管。”流芳人如其名,脸上淡笑不改浅浅走过。小厮们不敢再多言,陆续走下楼去。    “打扰了侯爷,夫人。”流芳手中托着一暖白瓷瓶,先后给二人湛酒。不知为何,熟悉的感觉又袭上芸珠心头,忍不住开口问道:“流芳,我见过你吗?”    左靖骁手中动作一顿,眼神看向这边。流芳脸上一直露着笑容,动作行云流水地给杯中蘸满,正身颔首道:“夫人觉得与流芳相识是流芳的福气。”就不再多说,转而退下。    左靖骁眼底复杂情绪闪过,只举起杯笑对芸珠道:“夫人,我敬你。”芸珠若有所思举杯应下,“谢侯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