宵晖的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但周身已有隐隐辉光，那是阳光下极细小的冰晶。

然而宵晖本人还没说什么，他身后那群人先愤怒了。修拙祭出长剑同宵晖并肩，“师弟，我们一起上。”

随着修拙话音一落，宵晖周身的冰晶顷刻凝结成数把冰剑悬于他身侧，剑尖直指成月。

凌渊见状再次挡在成月身前，成月挥挥手，身后的魔族即刻出动，如饿狼扑食般涌向宵晖和宵晖身后的修士们。

修士们奋起抵抗不让他们进入芥子楼，场面不容乐观，除了少部分境界已达破玄的宗师人物，剩下的绝大多数人都只能勉力支撑。

修为低的，甚至刚一拔剑就被魔的利爪开膛破肚。

这些修士平日里对付的不过是些小妖厉鬼，同魔族没有交过手——这自然是因为魔族从未将人族放在眼里，是以人界几乎见不到魔的身影。

能与远古神祗一较高下的魔族，即使是最下等的魔也能轻易撕碎他们。

成月趁着宵晖等人被牵制，分身乏术的功夫破开了芥子楼大门，此时的芥子楼中尽是些各门派的初阶弟子。

少年血性，都吵嚷着要出去杀敌。

多亏有顾星烂他们拦着，这群少年少女才不至于冲动行事，也多亏有顾星烂的微尘阵护住芥子楼，外头那些魔才没能冲进来。

微尘阵下，芥子楼的位置忽远忽远，看得到却进不来。虽说这阵难不倒成月，但当她这样轻易的破开芥子楼大门时她还是愣怔了一下。

她落地站稳，一抬头便看到那个恬淡如水的少年。他淡淡地扫了她一眼，眼中是成月读不懂的情绪。

猝不及防见到他这样的陌生的神情，成月顿觉得有些心虚，先前的气势瞬时熄了一半。

早上还跟人家说说笑笑谈交易，转眼就上门找事，也难怪人家不待见。

顾星烂坐姿挺拔，面前摆着一副棋盘，只是用的棋子不似平常所见的那些。他侧身看着成月微一颔首，语气礼貌而疏离：“江宫主，别来无恙。”

他在生气吗？

成月不自然地干笑两声想要上前两步，还未动作，白时寒带头的那群弟子就挡在了她面前。顾辞也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顾星烂的身侧，面具下如鹰隼般的眼睛紧紧锁定成月。

她只好站定不再看他，抱臂作出一副游刃有余的样子看向面前气势汹汹的少年，“本君今日来此可不是为了叙旧。”

她嘴角挂着不屑的笑，目光锁定人群中的沈如欢，轻笑一声：“沈如欢，你若不想在座各位因你而死，就自觉点。”

沈如欢拿着剑的手微微颤抖，明明害怕但还是走了出来。

成月微微笑起来，对她说：“很好。只要你受本君一掌，本君便放了场内诸位，不仅如此，外面的魔族，也会撤离。”

沈如欢楞了一下，没想到她会提出这样的要求，片刻后，她直视着成月，眼中已不再有惧意，坚定道：“好。”

“沈师妹！”白时寒和彭芃同时出声，而沈如欢只是对他们露出一个让他们安心的笑容。

白时寒提剑挡在沈如欢身前，剑身灵光璀璨，他恶狠狠地看着成月，声音低沉：“我不会让这魔头伤害任何人。”

“是么？”成月眯了眯眼，勾起嘴角，“那本君换个说法，白师兄是要牺牲整个俞川换沈如欢，还是牺牲她一人来换所有人。”

白时寒咬紧牙关，神情冷峻，鱼跃感应到主人情绪发出一声铮鸣，他从牙缝中一字一句道：“你、且、试、试。”

“魔头，你想要一个人对付我们这么多人，未免太小瞧我等。”说话的是宵晖座下大弟子徐素，他高声道：“诸位，今日清谈会论法正道，此刻正是我等证明自己除魔卫道决心之时。”

这句话犹如暗夜星火燎原，瞬间点燃了场内众人情绪，弟子们纷纷拔剑站到白时寒和徐素身边。

成月无视这一双双嫉恶如仇的眼睛，看向沈如欢，“你觉得，这些人能救你吗？”

话音未落，只见红光一闪，下一秒成月就来到了沈如欢身后扼住了她的喉咙，距离沈如欢最近的白时寒甚至没能看清成月的动作。

众人震惊不已，谁也没有反应过来，这一切发生的太突然了。

就在成月以为自己得手时，整个地面突然剧烈地震动了一下，惊险时刻，一道霸道的灵力将沈如欢拉开。

沈如欢只感到整个人撞上一个坚硬宽阔的胸膛，冰冷却令人安心。她抬起头看见宵晖棱角清晰的下颌线，浅金色的眸子里倒映出她惊恐的表情。

他离她这么近，满鼻的清幽香气恍惚了她的感官，她呆呆地看着宵晖一时忘了害怕。

宵晖放开她，淡漠的眸子有片刻柔光：“可伤到？”

沈如欢垂下脑袋摇了摇，“师父……”，她的声音很小，带着不安。

“无事便好。”他说完走到成月面前，就在成月因地面晃动稳住身形的片刻功夫，宵晖一指封住了她的行动。

顾星烂坐在二楼高台，默默捻子落子，方才的地动正是他的手笔。他嘴角挂着淡淡笑意，眼里却是一点笑意也无。

“公子，是否需要属下……”一旁的顾辞看出他心不在焉，说道。

顾星烂摇摇头，轻声说：“若是连这点考验都无法解决，那她也不适合做‘江寻月’。”

他收起脸上的笑看向下方那红衣少女，少女出神道望着沈如欢和宵晖。

对她来说面前两人，一个是有着成雨面容的沈如欢，一个是她曾经最亲密的人，她心中隐隐有些失衡。

对在场弟子们来说，宵晖的出现无疑是一针强心剂。只见方才还嚣张的魔女此刻被封住行动，在场的弟子们立刻围了上去，谁知宵晖忽然开口：“退下。”

众人一惊，但仍让出了距离。成月收回心神，眼见宵晖走近却动弹不得，手心冒出细密的冷汗。

“完了。”她心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