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隔着一层夜色突然想,眼前这人就真的对千万人趋之若鹜的东西没有任何想法吗?
那他又是为什么要帮前朝复国,做那种无论是从荣安王或者商人姒郁的角度来说都算得上吃力不讨好的事情,还有归禅寺所有人对他的身份讳莫如深的样子。
叶池骤然想起前世。
北珏城温柔如春风吹来十五城的年轻公子,从此不见笑意。
而死局在于,无论那把金椅上坐的人是谁,秦家都只有一个下场。
陈南跟在李玠身后快步离开,语气不解:“殿下,这时候出宫不久功亏一篑了吗?”筹谋这么多年的事情就因为他萧颂一句话前功尽弃,怎么想都不是李玠的作风。
李玠畅通无阻出了宫门,压住口中腥甜翻身上马,空荡荡衣角之下身姿单薄清瘦:“马上让所有城内暗卫外撤,包括宫内,能走的走,走不了就不用活了。”
“他想借本王之力复国。”
他一夹马腹扬起马鞭,来不及解释语气急促:“李成手里那块虎符是假的。”
陈南迅速跟上,心中一颤。
前朝国灭之后传国玉玺下落不明,这一桩改朝换代是大家伙都心知肚明的篡位,因此该有的正常程序少了很多。这十来年皇椅上的那位为了找到其中之一无所不用其极,但很可惜,无论是藏在军中或者在任何一名武将手中的虎符还是明知掌握在宋家的传国玉玺都不见下落。磨来磨去这么多年,久到皇城内机构都能正常运转的时候突然被大家遗忘的东西又出现了。
陈南心里纷乱复杂,他向前突然看到什么,一勒缰绳暴喝:
“殿下,当心!”
一把锃亮长剑破空而来,带起空气中细小的撕裂声,用尽主人全身力气一样,势不可挡。
李玠在陈南开口说第一个字的同时就反应过来,他右脚一蹬勾住马踏压低身子重心完全右移,牢牢拽住缰绳整个人几乎和马背平行。
长剑在他面颊一寸处堪堪擦过,然后被身后陈南“砰”一剑挡了下去,和地面相击发出清脆的响声。
李玠拉住缰绳借力倾上马背,墨发散乱稍显狼狈,他坐正身子扬了扬绯薄唇角往那把剑射过来的方向看,控制住受惊的马一勒缰绳不进反停。
马停得太急,在原地来回了好几圈,李玠低喘了几口气,额间出了一层细汗。
陈南盯着地下那把熟悉的长剑剑柄处的一颗拇指大小的红色宝石,右边眉骨上那条伤疤抽动了一下。
“陈姑娘,胆子不小啊。”李玠坐稳身子,声线凉凉,苍白五官染上愠怒。
刚才的动作耗费掉他太大的力气,整张脸都呈现一种异于健康人的清透。
陈伊絮的身影从不远处的黑暗中显现出来,她背后背着一把沉木长弓,通身黑色丧服干净利落,下裙摆被改成不会影响行动的样式,鬓边是一朵缟素白花。
她本就偏英气,举手投足自有种不输于男子的气概,这样的打扮和坐在马背上的陈南有三分相似。
陈南看着她,神色复杂,眼底甚至有些刹那恍惚。
“狗贼,我来取你性命。”
陈伊絮从身后拿下长弓,反手抽出一支箭头冰凉的长剑,眯着一只眼睛神色冷肃瞄准。
她和秦照照并没有被关进李玠府邸,不过那也没关系,她成功从壮汉口中得到李玠可能会在的地方,在路上就遇见了自己要找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