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凤鸣笙点头,“李蒙这次过来,府里好像办了接风宴。”依稀有欢快的乐音由风带到耳边,她侧了头看他,“快开宴了吧?你不去吗?”
简词凝视着她,她眉眼都有些郁郁,连唇角临时绽开的笑都有些勉强。
“他想见的是你。”他沉声道,冷冽的声音压不住关心,却只是道,“你该去见她。”
凤鸣笙只是抬头远望,看向长安的方向。
“含姿……”许久,她怔怔开口,“容嘉的婚期定了。”
“今年秋天,她就会从长安启程,经过冀北,跨过雁门关,嫁入匈奴。”
“表哥,这些日子,我常常想……”她低下头,声音恍惚而又落寞,带着浓浓的不确定,“当初,我是不是该留在长安?”
虽然当初离开的时候,她就猜到,皇室为了笼络匈奴,必然会牺牲赵含姿。
可回来后,眼见着事态一步步发展,直至今日,连婚期都已尘埃落定时,她却已经不再如当年那般坚定。
回冀北,真的值得吗?
在她再也无法毫无芥蒂的和凤衍相处的情况下。
她知道凤衍待她很好很好,沈氏也待她很好很好,可回了冀国公府后,她夜夜梦回,都是那个骄傲热烈却无缘一见的红衣少年,也是那个模糊的看不清面容的安静温婉的素衣少女。
她太高估自己了。
所以,哪怕外面谣言震天,这些年,她也再不曾回过冀州。
三年的时间,可以改变很多事情。
去年初夏,肃王府的容嘉郡主封了容嘉公主,定下了与匈奴小王子庆戎的婚事。
去年深秋,原本久居长安的匈奴小王子庆戎回了匈奴,独留三王子呼延仍在长安。
而前年盛夏,原本被贬为庶人流放青州的前太子赵永宁回了长安,复了皇室身份,更在今年初,被封为平阳王。
改变最大的,却莫过于身旁的凤鸣笙。
简词凝视着她身上水蓝色的衣裳,也凝视着她倦怠的侧脸。
从前,她最爱红衣,次次见她,都穿着烈火般的红。可自三年前离开冀州起,她再没穿过红,只穿浅色的衣裳。
从前,她神情虽冷淡,可对着他时,眉眼的笑意总是温暖又真实。可如今,她总是神色郁郁,眼中浮着一层仿佛无法逝去的倦怠,就算对着他,强装出的笑容也很是勉强。
这些年,她从没有真正开心过。
“凤凰儿。”
简词伸手握住她的肩,迫使她抬头看向自己,厉声道,“你难道不知道今日形势吗?”
“当初盟约落定后,两国通商,燕朝有了良马和武器,匈奴有了食物和丝绸。如今商路繁华,可雁门关外马匪猖獗,冀北军与匈奴军时有龃龉,匈奴国内战声又起,边境早已不平,两国随时都可能重燃战火。庆戎以未来的匈奴王身份求娶容嘉公主,以缔结百年和平,朝廷怎么会不允?”
简词极少一次性说这么多话,也很少用那么重的语气同凤鸣笙说话。
可最终,他依旧看着凤鸣笙,说出了最后那句话:“就算你如今仍在长安,容嘉公主难道就不用和亲吗?”
简词说得对,就算她仍在长安,朝廷有了牵制冀北的筹码,或者说,就算朝廷极信凤氏,只要未来的匈奴王提出,含姿仍旧要去和亲。
因为,谁都想过安居太平的样子,谁也不想有血与火的战争。最重要的是,两国通商后各取所需,一旦重燃战火,商路必然断绝。
这是她无法撼动的事实。
所以,她弯唇微笑着说:“是我不该说这样的话。”
她伸出手,覆上他握住自己肩膀的手,看向宴会厅的方向:“快开宴了。”她抬头征求简词的意见,“我们一起去吧?”
“好。”
简词点头,小心扶着她下梯子,然后陪她一起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