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些以前的旧茶,这次出来带了些,不多。”水神坐在另一边低声笑道。
冥王又仔细打量了水神,并没有再发现第一次见到他时脸上浮现的死气,只当是自己这几日对大妖之事过于焦虑产生了幻觉。
“穷水湾地处偏远,阁下不辞辛劳的来此应当并不只是想看看吧?”
冥王挠了挠头,很是憨气的说道:“不瞒水神说我到青丘来是寻亲的,可这亲还没寻着倒是被人给赶了出来,我也没个去处,就听人说水神近日在此做法,想来碰碰运气。”
“这狐岐山也不比青丘,你是与家人失散了吗?”
冥王神色中透露出些许的落寞和焦虑说道:“我是孤儿,自小便无父无母的,得了机缘才修成的散仙。我近些日子才知道尚有血亲在世,就想着来寻一下,毕竟能有个亲人互相依靠也是好的。”
水神牵起嘴角莫名的笑了下:“看来是没有寻到啊。”
“我向周遭人都打听遍了,应当是在人间。我打算过一阵子再去人间找找,毕竟青丘和人间接壤挺近的。”
水神侧着脸望向窗外,不温不火的说道:“我前些日子走过一趟,正逢着战乱,不好。”
“这样啊,那岂不是很麻烦?”.......
小茅屋里就一盏橘黄的灯火孤零零的摇曳在穷水湾的山崖上,像是故意被世俗隔开了,只余下清冷的孤寂和阴森的诡谲。
冥王没想到和水神还挺投缘的,他在穷水湾住了两日,从水神口中得知到人间的近况就辞别了他,临走前留下了几张符篆用来报答水神的收留之恩。
冥王走的时候正巧赶着雨天水神不在穷水湾,在那之后不久,不过半柱香的时间狐帝竟也来了,像是特地寻来查看情况的,他径直走向那间小茅屋连门都没敲就直接推门而入。
狐帝眼尖的一下就瞅见了放在桌面上的三张符篆,他本想用手去拿可伸到半截就顿住了,细长的眼眸微微眯起犹豫了一下又缩了回去。
冥王刚走还是不要冒着被发现的危险,狐帝环顾四周又想起了冥王警告他的话,他轻蔑地笑了笑,其实大妖早之前就找过他的......
“狐帝,别来无恙啊。”
那天是在狐狸洞里,大妖刚逃离冥界就来了狐帝这,想着这千万年来狐帝还欠着它的人情,只是不知这老东西还认不认账,现在身受重伤只能来这碰碰运气。
“大妖!”正在闭目的狐帝猛得睁开双眼极浅的眸色肉眼可见的暗了暗,紧接着就眉色上挑,惊讶地笑道:“祖宗这是破了冥界的禁制,这么快就脱了身。”
大妖也只笑了笑,这要是换了以往必是要他跪了回话,现下有求于人以往的礼节自当作废。大妖自是也说不了他什么,就任他嘲讽了。
“吾虽是逃出了三十三天,但也没讨到什么便宜。”大妖伸出利爪,尖利的指尖被绕了一圈又一圈的黑气,如同跗骨之蛆一般难缠的很。
“这是......”
“冥王的恶莲。”大妖翻手隐匿了黑气,道:“吾被他重伤之后只得用假身逃脱,那假身有吾的法力支撑应当能瞒过一段时日。”
“竟是恶莲.....”狐帝敛眸片刻,再抬眼时又恢复如常,说道:“祖宗这次脱身必是伤了元气的,您特地来这青丘一趟应当不是同我叙话这么简单吧。”
“不错,吾来青丘必是有事,若是你答应了那当年之事便一笔勾销,吾也会帮你解了这多年的苦痛,对你会大有裨益。”
当年之事...
狐帝被说动了,他摩挲着手上的指玉笑道:“那不知祖宗所求何物,竟是我能帮的上您的?”
“背月坡里凝了千年的,月石。”.......
一年后
人间战火纷飞,百姓民不聊生,饿殍浮尸满地,但战争并没有停止似有愈演愈烈的趋势。人们像是都杀红了眼,连九岁孩童都学会提刀砍人,满目赤红,面色狰狞。
大妖利用月石躲过了冥王的追捕,但已过了一年有余,月石也难掩她的气息。大妖心中自然也有预感,近些日子不停的更换住处,虽是躲过了冥王,但反倒引起了另些人的注意。
“妖孽,哪里逃!”一黑袍道士挥动手中的拂尘,食指和中指一并,口中默念,身后的长剑有意识般的向妖物刺去。
“卑劣。”一个身着粗布的妇女人形以非常人的速度贴服地上向前掠去,所过之处草木枯竭,很容易就会留下逃匿踪迹。
大妖慌乱地向前逃窜,不消片刻就甩掉了身后的道士,这才有时间消除身上残留的符痕,然后又从密林深处七拐八拐的来到一家农园。
院子陈设很简单,老旧的屋檐上还留着陈年的旧残骸。大妖在人间的境遇并不好,反而是因为这祸世过的颠沛流离。
她急切的想要进去看看,走到院门口时才察觉到异样可是已经晚了。
“缚妖阵!”
四声暴呵从四方传来,刚好围着大妖的四个方向,看来对方是早有准备,念咒缚灵,很有一套。
“妖孽,交出内丹,吾等可以饶你性命。”
“缚灵阵非同小可,你若不交出内丹,必要灰飞烟灭!”
大妖不耐的蹙眉,对于这些假方道士的不断骚扰,不仅要耗费妖力驱散,同时还要担心会被冥王察觉到她的妖力扩散。看来今日是一定要解决了这几个才能一劳永逸:“无知小儿,这区区的缚灵阵岂能伤吾。”
只见她凌空跃起,瞬间就来到阵法之上,一眼瞧出了破绽,利爪上蔓延出的红丝缚住四人脖颈将他们拖至脚下,大妖眼中妖光四起邪气地笑道:“人类的精气对吾而言再好不过,这是你们自找的。”
四人被红丝缚住,越是搏命挣扎越缠得紧,最后连口鼻都被缚住,只得痉挛的不停抽搐,鲜红的血液顺着丝线流向大妖体内。
“孽畜,休得伤人!”
大妖还没来得及反应,刚撤了红丝就被一道凌厉的掌风击退,红丝断了,那四人重重的摔落在地失去意识,七窍中均有鲜血流出。
“冥王。”大妖捂着胸口抬头看去,半空之中一黑袍男子与她对立而视,她邪肆得勾起嘴角,“这几人都是伪善之辈,残害生灵无恶不作,怎么,吾还杀不得吗?”
“善恶有报,还轮不到你肆意杀戮。”冥王一挥袖袍,黑气席卷着灰烬向大妖迎面扑去,滚滚烟尘,就如同当初的恶莲一般让人恐惧。
大妖倾身与冥王的掌风相抗,片刻之后便有些支撑不住,她这一年的时间虽在尽力恢复修为但也难以抵挡全盛时期的冥王。
还真是奇了怪了,冥王一向是最厌恶人类的,难道这些年不见竟转了性了?
“大妖,你以无当年之力,何必要受这皮肉之苦。”冥王手作擒拿状,恶莲在掌心隐隐浮现,“冥界的三十三天已等候你多时,跟我回去吧。”
“不!”大妖现出原形奋力挣扎,它急红了眼,腹部上涌从口中吐出一枚拳头般大小的红丹,顿时妖光乍现,红透了半边天。
“吾就是灰飞烟灭也不会回那三十三天!”吐出内丹的大妖身形逐渐透明,显现出天地初开时获得的那一缕妖气。
不好,它要爆丹!冥王从没有感觉这么不好过,他手上飞速结印,快的完全看不见手法。
内丹是妖物修炼的精华所在,一般的妖物是绝不会做出如此决绝的手法,除非是走头无路。爆丹足以带来毁天灭地的力量,这片满目疮痍的大地上再不能够承受第二次灾难。
冥王用自己一半的法力续起结界,手上的恶莲更是飞速旋转不断吸收红丹中外放的妖灵。
大妖以往最是惜命,为何今日会作出自焚的手段,完全不是它的风格,除非......
“冥王,吾要这人间陪葬!”大妖的身躯自内而外的爆裂,迸发出耀眼的白光。
那凝结了千万年的妖丹在半空不断颤抖,光滑的表面裂出细密的纹路,隐藏的巨大的能量仿佛下一刻就要爆炸似的。
人间不比冥界,冥王的力量在这里受到限制无法施展到极致,自然也阻止不了大妖自爆,他只能将其中损失降到最低。
这三界怕是要变天了......
结界内爆发出刺眼的白光,目光所及之内所有的物体都随着爆炸而晃动,仿佛是天地动怒,要再次降罪这支离破碎的人间。
大妖自爆的能量被冥王集中压制在自己的体内,一瞬间,他手中的恶莲变得支离破碎从指缝流失,高大的身躯已维持不了法力,从高处狠狠地跌落,摔进泥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