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妈妈从来没把灵鹫放在眼里过,即使灵鹫是府上的小姐,没什么见识胆子又小,最好拿捏。
所以康妈妈当即反呛了回去,“小姐说话这么利索看来是好透了,既然好了那就快点想法子把您丢下的烂摊子处理好了,不要给少爷找麻烦。”
烂摊子,找麻烦。
许多过往重新一点一点的被她想起,她也想起了所谓的烂摊子与麻烦是什么。
与其说是弄出来的烂摊子,不如说是安少恩一步一步给她铺好的路,这本就是安少恩想要看到的局面,又何来的烂摊子一说。
往事恍如一场大梦再醒,她终于明白了真心与谎话,想起当初的自己只觉自己满身皆是罪孽,可这些罪孽却并不属于安少恩。
她欠了姬桁却不欠安少恩,她永远不欠安少恩什么。
但这些没必要同康妈妈理论,康妈妈听不懂,灵鹫也不想浪费口舌,所以她不解释,只是与康妈妈道,“不管发生了什么,那都是主子们的事情,就算有朝一日安府真的没了也是我的事情,康妈妈大可放心。”
康妈妈傻眼,有些没反应过来,因为灵鹫的话,也因为灵鹫的态度。
她来这府上四年了,知道灵鹫有多喜欢安少恩,而安少恩敬重她,所以因为安少恩的缘故,灵鹫只能跟着敬重她。
怎么现在突然就不敬重了?甚至还说这种主子下人的话。
康妈妈张口就想说安家小门小户穷的连看病大夫都请不起,还摆什么小姐架子,但话到嘴边突然反应过来,这么说了不就等于说安少恩也不是少爷?
康妈妈睁圆了眼睛瞪了灵鹫好一会儿,冷嗯一声扬头走了。
想让灵鹫听话还不简单?安少恩说什么她就做什么,连一句反驳都不会。
康妈妈正想着去找安少恩告状,正好看见安少恩和一个面若冠玉的年轻公子说话。
康妈妈记得这是安少恩一起要参加进士考的学生,名叫季瀚池,并非长安本地人也不是什么富家子弟,于是简单的打声招呼算是问候,又碍着有外人先将告状的事放一边,只告诉安少恩说灵鹫醒了。
安少恩闻言,马上同季瀚池说让他现在书房等他,自己立刻去了灵鹫的院子,迫不及待像是真的在乎极了的模样,看在康妈妈眼里只觉得安少恩念情,而灵鹫不知好歹。
而一同来的好友季瀚池,想起如今名头更压宫大小姐的这位第一美人安小姐,一时间不知该可怜谁。
可怜安少恩痴心一片却不得不将她送给旁人,也怜惜灵鹫全心全意只有安少恩一人,现在却被京城那些纨绔子弟们盯上。
如此绝色若是生在权贵之家,那便是无上的尊荣,可若无权无势,只不过是个任人拿捏的漂亮宠物,安家贫贱,那些名门大户怎么可能娶一个身份如此低微的民家女,灵鹫的路只有一条,外室或者妾。
唯一与寻常外室妾不一样的,灵鹫生的太美,所以以后应当是一个得宠的妾氏。
只是不知道到底会是哪家的公子,连中书府宫家的二公子都派了婆子过来,听说宫小姐因为灵鹫气的发了几天的火,这位二公子居然还想将灵鹫纳进府。
季瀚池不曾见过灵鹫,但可想而知灵鹫那张脸蛋漂亮到了何种地步。
被人百般怜惜的灵鹫暂且没有考虑这些,她醒来不久神智还有些恍惚,刚刚将脆桃熬好的药尽数喝了,然后就听脆桃一脸担心说康妈妈要是去找少爷说她坏话可怎么办。
灵鹫如今一想起安少恩,只觉得恨意一丝一丝的往心口钻,无甚表情道,“随她去说。”
脆桃闻言瞪圆了眼睛,“少爷要是生你的气怎么办!”
“不用管他”,少女声音婉转娇柔,刚刚及笄的年龄,说话时温柔里夹杂着几分江南女子的甜糯,在脆桃听来更像是小女子的撒娇置气。脆桃眼神复杂的瞧了灵鹫一眼,想起以往灵鹫百般依赖安少恩的样子,小声嘟囔道,“如果能真的这么想就好了。”
“什么”,灵鹫没听清她说什么,正又问她,门口便传来了脚步声,两人齐齐抬头,就看见安少恩大步走了进来。
安少恩脸上的关切不曾掩饰,两三步走到灵鹫跟前,将她上上下下打量一遍这才叹了口气柔声道,“可算醒了,你可知我担心了一整天。”
脆桃一双杏眼看看灵鹫又看看安少恩,自以为很会看眼色的快速溜了出去。
当对安少恩再无爱慕后,灵鹫只觉得这个人虚伪冷血的让人觉得可怕,即使他不喜欢她,可当年他们安家收留他给了他一个家。
虽然已经是很久远的记忆,但灵鹫还记得安少恩原来是姓蔺的,他感激安家的恩情从此跟了父亲的姓,又给自己提字“少恩”,这是他少时的恩情。
所有人都以为他重情重义,就连灵鹫也被他骗了过去,被他骗了这么多年,最后得到安少恩的一句“格杀勿论。”
当初听到安少恩这些体己话,那时灵鹫有多欢喜,如今再听这些话就有多厌恶,甚至稍微和安少恩离近一些都觉得难以忍受。
灵鹫想也没想的往后退了两步,离安少恩远了一些。
灵鹫不讲话,安少恩只当灵鹫昨日被吓到所以生他的气,并未将灵鹫的一点疏离放在心上,无奈叹了口气柔声道,
“若是知道会发生这种事,那日就算你再如何求我我也不会带你去曲江池,灵儿,你是不是还在生哥哥的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