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崔固看上去喜洋洋的:“多谢探长关心啊。”
沈珈朝他们摆了摆手,崔固和朱曼就离开了。
等他们完全离开视线,沈珈低下头,在笔记上慢慢地将“朱曼”和“崔固”圈了起来,这两个人看上去好像没什么问题,可沈珈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他咬了咬笔杆,在名字上轻轻点了两下,朱曼的反应总有哪里透着别扭,但沈珈又说不上来,他玩了不少的推理游戏,对这种游戏的套路怎么说也有一点直觉。
不管怎么样,他对着两个人还是留心一点。
方子予被关在了拘留室里,沈珈将他交给了宋光和赵勇询问。他拿起本子过去了,想看看问到哪里了,还没走到地儿就听到一阵嘶声力竭的哭泣。
他连忙揉了揉耳朵,走过去隔着窗一看,就看到赵勇虎着脸坐在方子予对面,神色不耐烦中又透着几许慌张:“不是我说,你哭也没用啊,你一句话也不说谁相信你不是凶手?”
宋光给方子予递去纸巾,表情有点无奈,他一转眼,眼尖地看见了沈珈,立马挥了下手:“老大!”
沈珈的下颚不受控制地绷了一下,不管听了多少次,他都没办法适应这个称呼,实在是……有点糗。
他走了进去,看了一眼糊了一脸鼻子眼泪的方子予:“这是怎么了?”
宋光揉了揉眉心:“我们问他昨天为什么会出现在案发现场,可他怎么也不愿意说,就一直哭。”
赵勇黔驴技穷地说:“老大,我实在是没辙了,不然还是你来吧。”
沈珈心说我估计也不行啊,毕竟我又不是那个神乎其神的探长……
剧情模式的每一个副本似乎都会给玩家安一个人物设定,沈珈不知道万一人设崩塌了会怎么样,他也没兴趣知道,反正肯定不会有什么好的下场。
沈珈还是得尽心尽力扮演他的神探。
方子予垂着头,那动作像是想把自己埋进地里,沈珈沉默地看了他片刻,叹了口气,让宋光和赵勇先出去了,然后在他面前坐下。
他摸了下鼻子,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最后干巴巴地说:“咳,我刚才从别的地方了解到了,黄鑫勇确实算不上什么好人……是不是他开房约你过去的?”
方子予动作一僵,仿佛见不得光的秘密被当场扒开,整个人裸露在灼烧人的阳光里,浑身上下每个细胞都写满了羞耻和恐惧。
这情绪将他压扁,压倒在尘埃里,他知道自己丑陋而残缺,这一生都抬不起头来了。
他想起自己当初也是敬佩那个道貌岸然的老师的,将他视为自己的楷模,黄老师人那么好,带他们参加各种各样的会议,给予丰厚的资源,这是他们五个乡下来的穷孩子从来没有见过的。
他那时候觉得黄老师是他遇见过的最好的老师,能遇见他是他一生的幸运,于是那一天黄鑫勇终于在无人的角落对他做出狎狔的举动,并提出那个荒唐的要求时,他觉得自己像是被一棍子敲碎,皮肤和骨头都碎开,差点疼疯了。
他当然拒绝了,他一把推开了自己一向敬重的师长,恶心的胃里都在抽搐。他回去就大吐特吐了一场,把浑身的皮肤搓到发红。
他再也不敢去上黄鑫勇的课,但还是不得不去,每次黄鑫勇看向他的目光都像一条毒蛇一般,阴毒滑腻,纠缠着今人恶心的欲望。
而且不止他,他发现黄鑫勇看向其他同学的眼神也是如此。
他尽力忍耐着衣冠禽兽的老师,每晚都会失眠,他以为这样的日子已经是最糟糕的了,直到黄鑫勇居然无耻到拿他的前途威胁他。
他接触的资源基本都是黄鑫勇牵线的,他想毁掉自然轻而易举,那时候他才明白,原来之前看似慷慨的馈赠,暗中都已经标好了价格。
他的家庭条件不好,所有的人都指望他平步青云、展翅高飞,他无数次承诺家人会有一个好工作,赚许多钱,如果这一切都化为乌有,他根本不知道自己还能怎么办。
他的精神陷入了前所未有的焦虑,开始整宿整宿地失眠,他受不了这样的骚扰,认为这是一种极大的侮辱,他也想过一死了之,但他太懦弱了,根本没有寻死的勇气。
更何况,他想到了砸锅卖铁供他上学的父母,想到他们殷殷期盼的目光和一句又一句的“不累”,就觉得自己耻于见人,恨不得像贝类一样蜷进壳里。
于是他最终妥协了,他答应了黄鑫勇的要求,黄鑫勇开好了房间让他过去。他换好了衣物,临走前又痛苦挣扎了许久,到的时候已经晚了一个多时辰。
他害怕见到黄鑫勇,也痛恨唾弃这样懦弱无能的自己,但他万万没想到,推开门时会看到那样的场景……
沈珈知道他在慢慢打开自己,耐心地看着他,等着他自己叙述。
方子予想起那一幕,整个人都忍不住抖起来:“我看到他倒在地上,地上全是血……我不知道他死了没有,我试了一下他的鼻息……早就没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