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 数万年来,玉鼎经常落入很久远的梦境里,那梦境空洞而真实。在那场梦境中,有年少的陌桑与洛依,还有一只青色的鲲鹏鸟。少年们在辽阔的草原上嬉戏追逐,尚属幼崽的鲲鹏鸟努力扑棱着翅膀也只能将将落在少女的肩头;在夕阳的映衬下,少女每日坐在海岸的礁石上吹奏优美动听的歌谣,而小小的鲲鹏鸟就卧在少女的肩头。在鲲鹏鸟的眼中,那是一道极美丽的风景,鲲鹏鸟认为少年也一定是那样想的。然而梦境终究会醒,一场神魔大战,颠覆了所有,那美丽的海岛,碧绿的草地都化作满目疮痍。 苏醒后的次日晌午,陌桑便离开了落华洞,无论玉鼎怎样劝说,陌桑依旧坚定。漫长的生命中,大半的时间都晦涩而艰辛,如今,奢求万年的心愿终将结果,让他如何舍得放弃!陌桑离去不久,玉鼎真人亦离开落华洞;若终有一日需做出艰难的抉择,玉鼎想至少不该由他独自面对。 大约不论人或者神,安逸的日子过久了,总会生出些惰性,敖寸心此时早已饿得前胸抵住后背,可依旧懒懒的趴在矮小的石几上不愿动弹。思及沦落于此的无奈,敖寸心不由得撇撇嘴:人呐,倒霉起来喝凉水都塞牙缝,现如今的敖寸心何止喝了一缸水呀! 荒芜的沙漠里仅此一片绿洲,却连个鬼影都见不着,飞禽走兽亦是少的可怜,虽说并不觉得多么孤寂,却实在无聊的紧,就连吃食都懒得整理,也不知陌桑那厮如何了!那日敖寸心坐在院中的石阶上,全神贯注的听着陌桑的故事,忽的一阵恶风袭来,待敖寸心张开双眼,隐约看到陌桑手执利剑,衣袂纷飞,似与妖风战于一处,未及看清,已昏厥过去,待到清醒时,已落于此荒芜之地。 如今敖寸心已到此间多时,却并不知晓这是何地,想到将在此孤苦终老却无人知晓,敖寸心不由得一阵恶寒, ‘约莫是出门没看黄历,方才倒了血霉!’敖寸心如是想着,心下更是凄苦。只听一个声音道:“你这小女娃,怎地如此哀怨,我独自一人在此处数十万年,生活亦是滋润得很,可不曾像你一般期期艾艾!”乍闻人声,敖寸心惊得一跳,呆呆半晌,方才问道:“你是何人,出来说话。”那人哧哧一笑,方才答话:“我叫洛依,便在你面前!”敖寸心揉揉酸涩的双眼,才看清眼前的女子,美目含情,神采飞扬,真是个美人! 敖寸心怔愣了片刻,才懦懦开口“你,你是洛依?那你是人还是鬼?”那洛依掩口而笑,“你这女娃娃好生古怪,才一开口,便问我是人是鬼,端得没有礼貌,你瞧我这样子,哪里有如此美貌的鬼么!”说着还不忘旋身一转,侧首凝望着敖寸心,实在媚态十足。敖寸心却无心如此美景,“那,那,那你是什么?你不是死在神魔大战里了吗?”自从移居忘忧岛,敖寸心愈发惜命得紧,此时不仅不知身处何地,还对着一个高深莫测的老神仙,尽管这老神仙美艳的很,敖寸心依旧时刻担心自己会不会随时命丧于此,更愈发得紧张起来,连说话都不甚利落。却说洛依听敖寸心说起往事,隐约一阵心酸,继而想到如此年幼的女娃子竟然听过神魔大战之事,不由得好奇了几分,便问道“你是如何听闻神魔大战的,如此辛秘之事,便是那张百忍夫妇,亦未见得知晓!”敖寸心微舔了舔干涩的唇瓣,“是,是陌桑告诉我的!”“你竟识得陌桑!女娃娃,你可知道落于他的手中,你命休矣……”洛依再度开口,已悠悠一片苍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