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四个人身影消失的时候,巨大的峰顶夹杂着无数的大小石块轰地砸了下来。四人原先所在之处连同小半个龙池都被巨峰杂石所掩埋,一片尘土飞扬、硝烟弥漫。吕洞宾将三个人带到旁边一处高地,看到此景,均暗自心惊、心道侥幸。 大圣摇头道:“这妖龙真是可恶,逃走前还想害我们,早知道就不应该放他走,还把这么好的地方给破坏了。” “且莫管他,他将幻波宫毁了自有人找他算账。”吕洞宾将玉匣交给夕颜,接着道:“佛宝已回,快收好吧。” “多谢先生,先生大恩,没齿难忘。”夕颜躬身双手接过玉匣。 “不必谢我,此乃天意。此间事情已了,你们快回去吧,我也要走了。” 大圣忙问道:“师父要去哪里?是回三清宫吗?” “回那里做什么?我还有正事要办。” “啊?师父您要走回中条山了?那我们岂不是……” 吕洞宾拦住大圣的话,道:“你的心意为师已然明了,但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如果有缘,我们还会再见的。你要是想念为师,取出那桃木小剑看看就是了。” 大圣知道这次吕洞宾是真的决意要走了,以后也再难相见,心中极是难受,却也无法,只得跪在地上磕了三个头,“师父,请再受弟子一拜。”宁靖和夕颜也跪在地上行礼。 “快起来吧。”吕洞宾将三个人起来。他见宁靖欲言又止,笑道:“你是否想问宗净大师在何处?哎,实话说,我也无法推测得出来。不过吉人自有天相,无需多虑,我们就此告别,各位珍重。”说完,吕洞宾转身飘然向南而去。 大圣看着吕洞宾去的方向呆呆地站着,宁靖看了看夕颜,夕颜道:“大圣,吕祖走远了,我们也回去吧。” “嗯。”大圣调整了下情绪,重新振作起来,“咱们回去怎么找大师他们?” 宁靖道:“吕祖虽然没有说大师去处,但我想大师和青云他们都没事,这下咱们至少可以放下心了。至于他们人在哪儿,我看咱们可以去三清宫、永泰观和白居易家里再看看有没有新线索,你们说呢?”大圣和夕颜点头同意,大圣忽然想到一件事,道:“对了,你们还记得那个郑胥引么?他说他在洛阳城南的云栖庄,我们也可以找他打听打听。” 三个人下了山岗,顺着峡谷原路返回。虽然和吕洞宾分别心中有些不舍,但玉匣已经找回,因此三人都是心情舒畅,脚下也轻快了很多,不一会儿就跨过伊水,远远地望见了关公祠。大圣道:“这回我可得进去拜拜,你俩别拦着啊。” “好啊,你别说,这地方我也还没来过呢。”宁靖笑道。 夕颜道:“那就进去祭拜下,顺便请他老人家显灵保佑我们早日找到大师他们。” 大圣穿过树林,看见了关公祠的牌坊,正要抬头欣赏,忽然猛地拽着宁靖跑到了庙祠的墙根处贴墙站好。宁靖这时也听到了从祠内传来刀剑相击的声音。大圣小声嘀咕道:“什么人?敢在这里打斗?” 夕颜侧耳听了一下,低低地说道:“你们等着,我先去看看。”不等大圣答应,悄悄溜进了大门。大圣对宁靖道:“这丫头片子老是擅做主张,以后有你受的。”宁靖把嘴一撇,道:“都这时候了,你还有心思……”话未说完,墙后又传来一声娇叱。二人一听,脸色一变,“不好,是夕颜。” 大圣道:“你等着,别动!我去!” “一起去!”宁靖急道。 “不行!” “别争了,没时间了!”宁靖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情况,怕夕颜出事,不想再与大圣争辩,低声吼道。 大圣一跺脚,“你在后面,小心点儿!” 二人进了大门,只见前方有一座八角亭子,五个人正绕着亭子打在一处。大圣一看,长舒了一口气,心里有底了,道:“你就在这儿,别乱动,我去帮忙。”他掏出面巾胡乱罩在脸上,向前一窜,口中高声叫道:“蟊贼!你爷爷在此,还不束手就擒!”说话间,身子已到八角亭内,加入了战团。原来这五个人除了夕颜以外,另一个正是郑胥引,其他三个官兵打扮的人,却是千牛卫的宿卫侍从。夕颜进门后就发现郑胥引在和三个官兵苦斗,眼看着郑胥引力不从心,不住后退,形势紧急之下,来不及和宁靖大圣打招呼就上前相助。 郑胥引正在苦苦支撑,眼见二人先后相助自己,一听声音正是大圣和夕颜,心中大喜,刷刷刷连环三剑,将对面一个瘦高的侍卫逼退了数步,扭头叫道:“老弟,别来无恙?” “郑兄,别急,待兄弟帮你料理了这三个蟊贼。”大圣口里说着,手脚却不闲着,一招“窝心捶”攻了上去。本来郑胥引和夕颜以二敌三,堪堪和对方打了一个平手,大圣到了,局面为之一变,三人攻多守少,立时占了上风。 对面一个矮胖的侍卫,厉声喝道:“大胆刁民,相助反贼,等同谋反!” “我靠,谋你奶奶的反,你才是反贼。”大圣骂道,一个“右蹬脚”踹了过去。矮胖侍卫虽然身子臃肿,但步伐灵活,身手矫健,侧身躲过大圣的右脚,手中唐刀直劈大圣右肩,口中气道:“反了,真是反了。”大圣嘻嘻笑道:“就是反了,你能怎么样?”说着一招“弯弓射虎”,守中带攻还了回去。 这边两个人边打边斗嘴,夕颜那边的对手最弱,此时右肩中了夕颜一剑,鲜血直流。瘦高的侍卫见了,道:“维成,速回府衙找杜将军,请他多派人手擒拿反贼。”那侍卫闻言虚劈一刀,想要后撤,夕颜哪里肯放,两支短剑舞得嗖嗖作响,将他困在剑光之内。瘦高侍卫看见同伴脱身不得,心中着急,猛攻两招将郑胥引逼退,然后扭身横削夕颜颈部。夕颜右手短剑向外一架,左手短剑斜刺瘦高侍卫小腹。受伤侍卫趁这一空挡向后急纵,又是一跃,掠过围墙逃了出去。 另一边,大圣把那矮胖侍卫已经逼到了前殿的台阶前。郑胥引心道:“不好!”连忙纵到大圣身旁,大圣道:“郑兄,这个人功夫不行,我一人就能收拾他,你去帮夕颜吧。”矮胖侍卫听了恼怒异常,但确实打不过大圣,枉自拿着一把唐刀却被大圣的怪招逼得连连后退。郑胥引不理大圣,转到矮胖侍卫的身后,手中长剑直取矮胖侍卫咽喉,矮胖侍卫被前后夹击,慌得急忙向左侧急跃。郑胥引趁机和大圣低低说了几句。大圣嘴巴微张,点了点头,低声说了句“好”,然后和郑胥引一起将那矮胖侍卫又逼回到八角亭旁。矮胖侍卫已经险象环生,叫道:“老胡,赶紧助我!”瘦高侍卫舍了夕颜,前来相助,道:“莫慌,这帮反贼跑不了。”郑胥引见瘦高侍卫来了,一挺长剑,双战二人。 大圣趁机把夕颜拉到一边悄声商量了几句,夕颜秀眉一挑,想要争辩,大圣又说了几句,夕颜不再言语,点点头,腰身一纵又来助郑胥引。大圣跃回大门旁,一句话不说,拉着宁靖就向庙祠后院狂奔。 二人避开打斗的四人到了前殿后边,宁靖喘着粗气问道:“怎么回事?要干嘛?” “先救人,等会儿再说。”大圣拉着宁靖进了大殿,然后轻声喊道:“穆兄——穆兄——,你在哪里?。”二人绕过关公塑像,看到在像后蒲团上坐着一人,三十余岁,面目清隽,器宇不凡。他虽然知道自己身处险境中,但仍是神态淡然。大圣急忙问道:“请问兄台可是穆子忱穆兄?” 那人闻言睁开双目,看着大圣等二人,镇静地说道:“正是,阁下是谁?” “我是郑法胜,是郑胥引的朋友,你应该听说过了。千牛卫的大队人马就要来了,他让我带你先走。”大圣道。 “郑叔现在情况如何?”穆子忱站起来。 “郑兄他……哎呀,这都什么辈儿呀。他和我的同伴儿还在和千牛卫的两个狗东西在打着呢。放心吧,那两狗东西不是对手,估计很快就能料理了。你和我这个兄弟不会武功,所以我带你们先走。一会儿敌人全来了,就不好撤了。” 穆子忱听说郑胥引无恙,心中一宽,道:“好,我随你们先走。” 大圣带着宁靖和穆子忱急忙从关公祠的后门撤了出去,大圣把宁靖介绍给穆子忱,三个人重新认识了一番,穆子忱又谢了二人两次相助之恩。宁靖见大圣领着自己往洛阳城里的方向行进,就问道:“咱们这是去哪儿?怎么往城里走?不怕遇到千牛卫?” 大圣嘿嘿一笑,道:“俗话说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他们以为我们肯定不敢进城,我们就偏偏到城里去。兵不厌诈嘛!” 穆子忱赞道:“郑兄果然聪明。” 大圣连忙摆手,道:“千万别叫我郑兄。你看,我们管郑胥引叫郑兄,你叫他郑叔但又管我叫郑兄,这都乱了辈儿了。我比你岁数小,我们叫你穆兄,你直接叫我绰号大圣就完了。郑胥引那边咱们各叫各的,如何?” 穆子忱笑道:“好,就依你。” “穆兄,你们怎么会在这里?为什么千牛卫的人要追杀你们?”宁靖问道。 穆子忱脸色一变,神情黯淡下来,一时没有应声。大圣察言观色看到了,为了避免尴尬,忙对宁靖使了个眼色,接口道:“这还用问?肯定还是灭佛的事。穆兄他们被那帮狗东西发现了呗。 穆子忱叹道:“大圣所言虽不中亦不远矣。” 宁靖本是不愿强人所难的人,知道对方肯定有难言之隐又不愿说出来,便岔开了话题。一会儿,三个人就进了长厦门,洛阳城内仍是一片祥和景象,想来千牛卫的杜仁忠还没有得到消息。三个人为了避免引起旁人的注意,特意把脚步放慢,宁靖道:“大圣,我们不回客栈?” “嗯,不回。客栈比较危险,咱们去老白家。” “啊?这……不大好吧?”宁靖迟疑地应道:“不提前说一声就平白无故躲到人家里去。” “有什么不好啊?人老白不说了么,有事尽管找他。” 穆子忱接道:“大圣,我看靖兄弟说的有理,如此贸然前往,恐怕不妥,多半会连累了人家。” 大圣头一摇,道:“嗨,没什么不妥的,甭听靖子的。都是朋友,又不是外人。再说人老白那也是个不拘小节的洒脱之人。别多想了,趁着他们还没行动起来赶紧走。” 三个人进了履道坊,远远地望见了白莲庄,穆子忱剑眉一动,讶道:“大圣,你说的老白莫不是那个曾做过太子少傅、当世有名的大诗人白乐天?” “就是他呀!除了他,谁还能叫老白?”大圣扭头看着穆子忱,问道:“你也认识他?” “唔……我年轻时曾与他见过数面。” 大圣笑呵呵地道:“我说么,都是朋友嘛!” 白居易府邸大门紧闭,大圣上前“咚咚咚”使劲敲门,口里叫道:“白公——白公——”好一会儿,门才开了一条小缝,来人正是仆人白胜,他见是大圣,把门打开,笑道:“你们又来了。这位是……” “白兄,这位是我们的朋友,和白公也认识。”大圣笑道:“怎么?白公不在家?” “在家、在家。”白胜把三个人迎进来又顺手把门关上,“你们来巧了,阿郎正要出门呢,请诸位随我来吧。”白胜引领三人到了中厅,奉上了茶,去请白居易。 “呵呵呵,大圣,今日又来,怕是有什么好消息了吧?”话到人到,白居易跨进了中厅。 大圣站起来,迎着白居易,拱手笑道:“白公真是神机妙算,果然有好消息,玉匣找回来了。” “两桩难事已成功一件,真是可喜可贺,今夜先痛饮三百杯。”白居易走过来与众人打招呼。当他看到穆子忱时,脸上露出惊讶之色,迟疑了片刻,问道:“敢问尊驾下可是姓李?”大圣正要介绍穆子忱,却见穆子忱拱手揖道:“自长安一别十余年未见,白公可安好?李怡有礼了。”白居易闻言心头一颤,盯着李怡仔细端详了一番, “果然是光王殿下。”语气中带着惊喜,俯身下拜。 “臣白乐天参见殿下。”李怡忙伸手搀住白居易,“白公快快请起,我早已非什么殿下了。”大圣和宁靖见了此情此景,禁不住瞠目结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