诚如椹元神君所料想,这场庆功宴摆的其实醉翁之意不在酒。自那脸色苍白,惊恐失色的仙娥上殿一番沉痛哭诉,事件本质也就明朗了三分。
这仙娥原来是侍奉公主的近婢,说是近日公主在凡界瞧上一位灵巧女子,特地将其点化了养在祥瑞殿做婢女,今日一早降魔尊神却突然联合三位新晋的圣灵仙君杀上门抢人。这位天降的降魔尊神指的正是白枍神的夫人白仙柠,这神职虽没什么御兵实权,但就尊神二字来说,切切实实是个高阶神品。这位尊神初入神域便仗职欺人,委实有些嚣张过分。
公主虽因此前犯错被幽禁,但毕竟始来没受过如此屈辱,今次事件却格外紧急,因对方霸道欺凌,竟公然大开杀戒,非但杀死殿内的几位仙娥,且欲将公主刨心问罪。死里逃生的小仙娥为求一线生机,这才不顾法度闯上殿来,望请虞神主看在兄妹一场的情分上,替她们公主与枉死的婢女做一回主。
因此前虞相傅提及禅位一事,提的正是处置此事的办法,这些个神官们做久了,人也变得分外矫情起来,念道德经,颂佛典法度,个个一副道貌昂然相貌,振振有词说什么治大国,若烹小鲜,白神主为这种性残顽劣之女子自毁前程,实不能再继任神主位。鬼神及其有道神仙皆不伤人当护佑三界太平,这位降魔尊神徒造杀业,有违天和,理当严惩不贷。
属臣们在宴间愤愤不平岂有此理的一番论述相当激烈,为神者虽不应痴恋神权,但因寿运长久,一朝封神便是个永固的职位,若非触犯神法或应劫成灰基本不会有所变化,因而诸神争执的命题依然是神域主禅位一事。言辞间基本分为两派。一派说神主创域不易,发展更需要创新,实不应默默无闻戚居紫莱山,属实浪费神才。另一派则以为,如今时过境迁,虞相傅理事旷日持久,素来并无过错,若神主再次易位,恐引异界不宁,再者自古成大事者忌以儿女情长为重,那降魔尊神触犯神法在先,绝无资格再封其为神后,若当真要易位,神后人选也理当重新斟酌才是。
这斟酌神后人选是两派人唯一的共情点。便有激情澎湃的众神力劝白枍神,为神者本应无情无欲无私心,更应道心坚定不恋女色,如此方能上行下效长治久安,放眼望去,与白神主位份般配且单身无婚配者唯有公主一人,当年遗憾未将她立为神后,今朝该早早决断才是。
现任神主虞相傅亦红着一双眼睛相劝:“倘若尊师能顺应诸神所愿,朕亦能心安”。看似情真意切,果真做出个禅位的决心,礼让至此已十分难得。
白枍神相望诸神,莫名非常道:“既然她要自行解决,随她便是,想来不过是个私事,确当不得公事来论,我过两日需闭关静养些时候,她持守家事分外辛苦,这降魔尊神一职,我便替她辞去了罢”。
稍顿,再道:“俗话说当行正信,正道归心,做神仙还是清净些比较好,我亦没什么可说的”。
语毕,撇下摸不着头脑的诸位众神,似一阵风般匆匆离去。留下虞相傅簇眉怔神,望着敞开的长门思虑半晌,忧心与一旁的烈日武神道:“你可听出来了,尊师他究竟是什么意思?”
烈日武神拨弄了两下明晃晃的宝刀,别回在腰间,耳语道:“小神以为今日白先生有伤在身,神殿内置有四大护法神器,他若有心重夺神主位,小神等必定将他当场拿下,但方才辩论场面混乱,小神安排在其中的武将有意试探,竟被他不动声色巧妙化解,道法竟高深到如斯地步,实叫小神惭愧,这,小神以为,他不想做什么,便不会做什么,他若想做什么,怕是没人能阻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