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重楼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眼前还是一片黑暗,他伸了个懒腰,把眼睛上的眼罩摘下来。刺目的阳光一下子让他有些不适应,一时间还不能彻底看清周遭的事物。 “我们到哪了?”曲重楼声音有些喑哑,他开口问道。 旁边的人并没有给他答复,一阵沉默过后,他的眼睛也终于适应了强光,转头看向旁边。白芷整个人蜷缩成一团,双臂环着腿,侧躺在椅子里,熟睡的她看起来人畜无害,就是个再普通不过的小姑娘。曲重楼看了看她的睡姿,皱起眉头。在高铁上也能用这种姿势睡着,白芷是多没有安全感。他脱下大衣,盖在对方身上。 已是春天乍暖还寒的时节,高铁上本也有空调,不穿大衣也不会感觉到冷。让他有些奇怪的是,七月盛夏时候的白芷还穿着秋天的衣服,可见是十分怕冷的人,可到了冬天最冷的时候,她的穿着却和常人无异。 曲重楼看着高铁上的滚动字幕,这趟车还有15分钟就要到他们这次的目的地S市了,白芷还在熟睡,让她多睡一会也好,曲重楼心想。他从包里拿出手机随意翻看着。他们此次到S市来,是应局里要求到S市给当地重案组成员进行短期的经验分享和培训,因为B市在近几年内是全国重案破获率最高的城市,而S市近几年里有过多起失踪案件却迟迟得不到破获,所以S市市局就向白峰请求专业人员支持,因为临省的关系,来往也比较方便一些。白峰的私心也是想让白芷多出去走走,平日里在没有案子的情况下,白芷一般都会窝在家里面不出门,如果有足够的食物她能在家里待上一个月的时间,因为经常用那种老式蜂窝煤的缘故,家里长久不通风换气,白峰真怕有一天自己侄女在家里出什么事情。曲重楼也从白峰口中知道了她这个用煤火的习惯,白峰只是说她多年都是这么过来的,他也不清楚白芷钟爱煤火到底是什么理由。 高铁快要到站了,曲重楼轻轻拍了拍白芷的肩膀。 “醒醒,我们该下车了。”曲重楼的手刚触碰到白芷,对方便睁开了眼睛,她有些迷茫的看了眼身上的大衣,坐直了身子。刚睡醒的她有些意识模糊,发呆发了十几秒钟才回过神来。 “谢谢你的衣服。”白芷把大衣抵还给曲重楼。 “你是不是睡眠质量很差。”曲重楼接过大衣重新穿回身上问道。 “算是吧。”对方淡淡道,她看了眼车厢内的时间,此时已经是下午5点20分。车窗外的天色已经渐渐昏暗,也许是刚睡醒的缘故,她有那么一瞬间觉得自己双眼模糊了片刻,有些眩晕,不过过一会便是好了。 两人下了车,高铁正点到站,这次他们到S市大概要待上十天半个月的时间,所以两人都拖着一个大大的行李箱。刚出了出站口,曲重楼便看到S市的接应人朝他们走过来,因为之前他们曾在视频会议里面讨论过有关案件调查的事宜,所以对方很快便认出了曲重楼。 “欢迎到来啊,曲队长,这位是....”接应的人把目光转向白芷,有些疑惑的问道。 “这位是我们B市重案组的顾问,白芷,参与过多起重案破获的,十分有办案经验,白局长特意让她一起前来。”曲重楼答道,对方听了这话,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而后也与白芷握手表示欢迎。 S市市局给两人安排了专门的警局招待所,政府手下的招待所条件很不错,两人各自都安排了一间套房。里面一应俱全,两人都表示了对S市市局的感谢。白芷将行李放在卧室内,一下子扑倒在床上,卧室里的床很软,有种想让人陷进去的冲动。冬末入春的时节总让人有种想昏睡的冲动,再加上白芷本就睡眠质量不好,最近一段时间每天她都要睡10个小时以上的时间,有时候睁开眼睛就会眼前一昏,头晕不已。 “放好行李就出来吧,聂组长说已经安排好了饭局,给我们接个风。”曲重楼敲门道,聂组长是S市重案组的组长聂劲松,也是此次主要想请他们来的人。白芷从床上坐起来,整理了下头发道。 “等我换件衣服就来。” 白芷换了套稍微正式点的衣服,而后在卫生间的镜子前面站定,她的脸色看起来未免有些太过于苍白了。她皱着眉头,而后拿出化妆品,给自己补了个妆,让脸色看着正常一些。 两人一起出了招待所的门,门口早已有接待的车辆在此等候了,曲重楼没曾想是聂劲松亲自来接二人的,他显得有些吃惊,两人也在视频会议里见过多次了,倒是没有那种陌生感,只是聂劲松不认识白芷,曲重楼不得不再次为对方介绍一番。 “没想到白小姐年轻有为,能帮B市破那么多案子。”聂劲松笑道,B市在全国的重案破获率高的有些吓人,而且是自2011年开始才有了明显提升,这正是白芷被白峰收养,开始为重案组破案的时候。聂劲松听曲重楼的介绍也多少清楚一些,在他面前这个女人,不是个简单的人物。 “运气罢了。”白芷谦虚道,并不想继续这个话题。 重案组的人员到场了许多,包括曲重楼和白芷在内整个包间坐了差不多8、9个人的样子。其中也不乏S市局里的实权人物,曲重楼也了解这边的意思,近几年内S市发生了很多起人口失踪案件,然而一起都没有破获,失踪人员家属的情绪已经有崩盘的倾向。再加上这个人数近期还在不断增加,S市的压力很大,给了重案组一定的期限,就算能找到个尸体也算有点眉目,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算是怎么一回事。S市重案组调查之后发现,其中有一名失踪人员老家是B市的,近几年跟男朋友在S市发展,继而失踪,所以他们明面上是请曲重楼过来分享经验,实则是想请对方来帮忙。 “曲队长千里迢迢来我们这边辛苦了,来,我敬你一杯。”聂劲松举起酒杯,一饮而尽,看对方这个举动,曲重楼只得端起酒杯也把一杯酒灌了下去。 “临省而已那算得上千里迢迢,聂组长言过了。” “白小姐不喝酒吗?”聂劲松看着从一开始就滴酒不沾,连菜都没动几口的白芷问道。白芷看了他一眼并没有回答,她不是不想回答,而是此时她的确有些不舒服。曲重楼替她答道。 “她有点酒精过敏,没法喝酒的。”曲重楼这也算是帮白芷应付了过去。 “我什么时候酒精过敏了....”白芷小动作的对曲重楼对口型道,眼神有些戏谑。 “难不成你想喝?”他翻了个白眼回答。 白芷有些无聊地看着桌上的菜,整个包间就只有她一个女性,聂劲松点的菜又多辛辣油腻,她算是一点胃口都没有,而且刚才在招待所的那种无力感似乎更严重了些,还隐隐有些头晕和双眼发昏。 “你怎么了?”曲重楼和聂组长说了一会话之后,转过头看向白芷,却发现对方用一只手撑着头,在桌子旁边昏昏欲睡。 “我没事。” “是不是不舒服?”他眉头皱了皱,刚才也喝了不少酒,不过看到白芷化了妆都掩盖不了的苍白脸色,仿佛瞬间酒醒了。白芷没有回答他,只是右手下意识的揉了揉胃部,另一只手的大拇指不停按压着太阳穴。 “又头疼了?”曲重楼放下筷子有些担忧。 说话间,白芷猛地站起身子,有些踉跄的朝包间厕所走去,期间还撞到了旁边人的凳子,差点摔倒在地。 “你到底哪里不舒服?”曲重楼顾不得那么多,直接站起身来扶住白芷,对方朝他摆摆手,表示不想说话,而后直冲厕所,曲重楼连忙跟了上去。 “白小姐这是怎么了?是身体不舒服吗?”聂劲松看此情况也有些担忧的问道。 “没事,你们继续,我去看看,她身体一直不太好。”曲重楼回了一句之后,便也推开厕所的门走了进去。 他只见白芷趴在洗手台上不停呕吐,因为没吃东西的缘故,也吐不出什么来,只有些许胃液,可还是不停的干呕。她整个人都撑在洗手台上,好像站不住脚似的,手臂因为支撑而颤抖着,整个人摇摇欲坠。 “我送你去医院吧。”曲重楼走上前来扶着对方。 “不用,我想先回去睡觉。”白芷勉强道,此时的感觉有点像去年入秋的一段时间,她还因为呕吐昏倒,被曲重楼送去了医院。 曲重楼了解对方的固执,也知道劝不住她,就犹豫了一会道。 “我去跟聂组长说一声,先送你回去休息。” 曲重楼出去和聂劲松说明了情况,对方也表示不行就去医院看一看,可是被白芷婉拒了,只是说想回去休息,聂劲松也不好强求,这时候饭局已经吃的差不多了,本想晚上在一起出去约个活动,此时只好作罢,说让两人都回去好好休息一夜。 曲重楼送白芷回了房间,虽然心里有些担心,可是也不好多留,只得自己也回了自己的房间。白芷进门是虚浮的身影让他难免在意,脑海里不由自主想起来去年白芷昏倒的情景,不过那时候医生说白芷几天没有进食,营养不良而已。不过近期她倒是没有不吃饭的现象,应该只是身体的老毛病了。 白芷回了房间之后,瞬间感到一阵头晕目眩,直接在外厅的沙发上软倒,浑身没有一丝力气。她觉得自己的身体明显很不对劲,不是前几年的旧伤引起的,从去年到现在,她总有一种身体怪异的感觉,说不上来哪里奇怪,就只是会莫名其妙恶心想吐,头晕乏力。既然聂其语都看不出有什么问题的话,那医院里的医生就更没用处。白芷烧了一壶开水,而后倒进杯子里,捧着玻璃杯一口口抿着。几口热水下肚,她明显感觉胃里舒服了一些,那种翻滚的恶心感也有所好转。 曲重楼洗过澡从浴室出来后,发现自己的邮箱有一封未读邮件,是聂劲松发来的。他点开来看,却发现邮件里是近几年S市人口失踪的案卷调查报告。他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这聂劲松未免有些太焦急了些,不过转念一想也确实。这次市里面下了通牒,如果再不破案,他这个组长也别想当下去了。这封邮件很长,曲重楼倒了杯水,耐心的看了起来。 不 知不觉的已经到了深夜,曲重楼伸了个懒腰活动一下脖颈,准备睡觉,回过神来已经凌晨一点多了,虽在高铁上睡了片刻,可还是抵挡不住困意,他站起身,准备躺床上。 突然,一阵凄厉的尖叫传入他的耳膜,曲重楼整个身体僵住了,这个尖叫还在持续,并且有愈演愈烈之势。他连忙披了件外套朝门外跑去,这个声音,是白芷的! “白芷!你开门!”曲重楼重重的敲击着白芷的房门,门内突然传来什么东西打破的声音,之后便是有人重重摔在地上的声音。曲重楼此时无比焦急,他回到自己房间,打了前台的电话,不一会便有服务人员拿着房卡上楼来。曲重楼一把夺过房卡,因为焦急几次没有刷上卡,不过最终还是打开了房门。 房间内有些凌乱,玻璃杯碎在地板上,白芷跪坐在沙发前,不停用自己的指甲抓着眼睛,浑身都在颤抖。曲重楼赶忙冲上前去抓住白芷的手,却发现对方眼镜周围的皮肤已经被抓破,渗出丝丝血迹。 “你怎么了!”周围没有别人存在,只有白芷一人,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使得她如此激动发狂。 “曲重楼....是不是停电了,你告诉我,是不是停电了!”白芷用抽噎和颤抖的语气说道,她双目无神,好像一直在寻找曲重楼的方向。他望着白芷房间内亮着的灯,额头冒出一丝冷汗。他小心翼翼的伸出一只手,在白芷的眼前晃了一晃,却发现对方没有丝毫反应。 “白芷.....” “你别走!.....”白芷猛然间抓住曲重楼的衣服,整个人靠在他身上,把自己的头埋在曲重楼的胸口,浑身还是颤抖不已。 “我看不见了,曲重楼我看不见了......” 白芷昏迷的前一刻,仿佛在无尽的黑暗里,有一双满是鲜血的手,死死掐住她的脖子,将她跩入无底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