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寻幽沉默,这简直就不可思议,她竟然成为了下一任的国君,最主要的是她就是个冒牌公主啊。
她虽然昏迷了两日,但是她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虚弱,反而感觉整个人精神抖擞浑身有劲。
她疑惑的感受了一下自己的身体,感受到了体内正在缓缓流动的灵力。
她第一世成功转世为人时曾经修习过法术,当时的修为练得还算不错,后来跟那只狐妖成婚当夜吐血而亡之后,庚伏便封住了她身上的修为。
如今,她的修为竟然又回来了!
激动了好一阵子之后终于想起了最重要的问题,她利索的跳下床,“快,给我梳妆更衣,我要去见国师。”
这一切都乱套了,她原本只答应国师只在氐人国待十年的,如今成了女君,这一切可就不一样了。
十年之后,若是能找回长公主的魂魄还好,若是找不到,那她还能随意去留?
氐人国可以失去一个公主,但是绝对不能随意失去一个国君。
就怕国师到时候依旧不肯放她走。
这件事情得找国师问个明白,否则这个国君她可不能当。
她将一层又一层的冬衣穿好,一月去厨房端来了一些小菜刚刚回来。
她昏睡了两日,这期间一月她们都是给她喂了流食,此番醒来已是饥肠辘辘,胃口却不怎么好,就随意吃了几口垫一垫便开始梳妆。
“我陪你一起去。”
庚伏不知何时来到了门前,似乎知道了她醒来的消息,也猜到了她接下来要去做什么。
他扶着木门从外边一步一步的缓缓走进来,他身着一身宝蓝色的衣袍,脸色跟前几日一样苍白,精神也不大好。
曲寻幽朝一月使了个眼色,一月就赶紧起身去扶着他进里边来坐下,还细心的将火盆往他那边移了移。
七月双眼一亮,拿起木梳接替了一月的没做完的活儿。
她今日一定要给公主梳一个最好看的发髻,比一月梳得还好看的那种。
曲寻幽瞥了一眼莫名兴高采烈的七月,随后看了一眼屏风那头的人影。
“你的伤还没好,还是留在府里好好养着吧。”
庚伏却依旧坚持,“我没事,还是一起去吧。”
有些事情,他得事先跟国师谈好,比如……
他的冥主大人不能跟外族通婚。
曲寻幽无声一叹,道:“好。”
她知道,他这不是任性,他肯定有他非要去的理由。
自打认识他以来,他除了棒打她的姻缘,其余的事情都是为了她好,最近为了她还把自己弄成了这副模样。
她不愿拒绝他。
一月给庚伏倒了一杯热茶才回到曲寻幽身边,看到了七月正在为主子梳头的那副卖力的模样,再回想最近的表现,她忽然如醍醐灌顶,幡然醒悟。
原来七月这个丫头这几日是在争风吃醋!
一月:“……”
七月啊七月,你知不知道公主之所以使唤我比较多,并不是因为公主殿下偏爱,而是因为你有时候说话跟公主说的话完全不在同一个话题上啊?
曲寻幽更衣梳妆好了之后便带着庚伏和两个贴身婢女前往国师府。
按礼制,公主和皇子出行都要使用专用的车架,但是她没有乘坐专用的鸾车,只是让一月去寻了一个寻常人家用的马车。
一是她不想太张扬,二是因为专用鸾车太大,街道上的小商贩很行人都很多,那么大的车架在街道上行驶远比普通的马车还要慢许多。
马车到了国师府门前停下,七月眼疾手快的抢在七月前面把曲寻幽扶下马车,一月无奈笑了笑,在后边扶着重伤未愈的庚伏。
国师府大门处一直候着一个婢女,见了几人连忙过来恭恭敬敬的行礼,“奴婢见过长公主殿下,国师正在厅房等候公主,公主可直接去厅房就是。”
曲寻幽有些惊讶,她昏迷了两日刚刚醒来,国师怎么会知道的这么快?
“国师早就知道我要来?”
“是,公主请。”
曲寻幽瞧着眼前引路的这个婢女和护卫很是眼生,想来是上官宇被救走的那一夜折损了不少下人。
她来过国师府,也就这么点大的地方她早就知道该怎么走,几人很快便来到了客厅。
只见国师背对着他们站在客厅里,正低着头不知在思考着什么。
她抬步率先踏入客厅,“想必国师也知道我今日为何来找国师了,不知国师打算要跟我说些什么?”
国师转身看了看,他依旧还是一脸的病态,神色少了平日里的好整以暇,多了几分肃穆,三言两语便让下人都出去,偌大的客厅里只剩下他们三人。
他弹开手掌,露出一物,“你们可还记得这个?”
曲寻幽定眼一看,那东西的花纹是一块块六角形的黑色鳞片,大小不一,排列不齐,有被烧得焦黑的痕迹。
“这是国师在梅花镇所占卜的那个龟壳?”
国师点点头,又从衣袖里摸出两块大小不一的壳子,“这三片龟壳便是那次占卜的结果,这段日子我一直解不出这一壳三分所谓何意,如今总算是窥得这其中的天机了。”
曲寻幽不懂占卜之术,她拿起其中一块龟壳看了看,看不出什么名堂,“什么天机?”
“你便是长公主,长公主就是你。”
国师的话刚刚说完,曲寻幽和庚伏都一脸不可置信的看向他,只觉得他病糊涂了才这般口出戏言。
她将龟壳丢回他的手中,“开什么玩笑,我怎么可能是长公主千慕独幽?我们完全就是两个人好吧。”
千慕独幽在云州城大显才能,受云州城百姓爱戴的时候,她正在平安村的那几座山里跟同龄人挖山货呢。
庚伏一开始也是不太相信,但是转念一想又觉得国师说的并非是不可能,“国师为何会这么说?可是发现了什么?”
国师道:“一开始我也觉得不可能,直到前两日在甄麟台她冲破了禁制时,我发现她的元神有所缺失,所缺失的其中一部分就是已经分出了独立魂魄的千慕独幽。”
庚伏眼神闪了闪,心中激动不已,若果真如国师所说的那样,那就是说明冥主已经遇上了所谓了那个机缘,并且还找到了丢失已久的元神。
也许在不久的将来,他的冥主大人就能顺利回归神位了。
“所以,这就是为什么当初国师在合甫城给千慕独幽招魂的时候,会莫名的将冥主的元神给招来,之前我也一直在想这个问题,却一直没想到冥主丢失的元神竟然已经化成一千慕独幽,变成了一个独立的凡人,也难怪冥主自从进入了这具身体之后就总是能梦到旧事,也梦见过千慕独幽所经历过的零星片段。”
经过庚伏这么一说,曲寻幽又开始相信自己和千慕独幽是同一个人了,当初她只要一碰到云州城的难民和他们所经历的那些事情的时候,她总会又莫名的悲伤,愤怒,她原本以为那是因为千慕独幽的魂魄正在沉睡这具身体里边才会如此,没想到竟是这样的。
国师将那三块龟壳放在桌面上,点头算是默认了庚伏的推断,“我当时给长公主招魂的时候,明明已经快成功了,但是当时又来了一批刺客,我们不得已才逃离了招魂的那间客栈,之后我为了引开刺客和长公主走散了,也因此受了伤,等我再返回去找时已经找不到长公主了。”
曲寻幽捋了捋国师所说的经过,所以说,千慕独幽跟国师走散了之后又遇上了新的刺客,所以她才会在那片废墟之中被杀。
而自己因为国师的那个招魂法阵而来到了那间客栈,当时国师和刺客都已经离开,并不知道招魂法阵还有她,她从客栈出来,冥冥之中又让她遇见了刚刚咽气的千慕独幽,这才进入了她的身体里。
“既然我们是同一个人,那意思就是我和长公主的魂魄已经融合到了一起,那我为何只有自己的记忆,而完全没有千慕独幽的记忆?”
要是她能记起千慕独幽的记忆,那许多事情也许就没那么麻烦了。
国师解释道:“当时我为了防止意外就在长公主的身上下了禁制,目的就是万一再遭遇意外,她的魂魄都还能暂时留在体内,却没想到你们的魂魄能如何在一起了,你之所以不记得长公主的记忆,可能是因为她的魂魄只是你元神当中很小的一部分,你的元神主导了这具身体,也主导了记忆的一切,所以千慕独幽的那点微不足道的记忆就会被埋藏被隐藏,要想记起全部的记忆,那就得需要找回你所有丢失的元神,顺利回归神位的时候也许就可以了。”
“你是说,我和千慕独幽的魂魄融合在一起之后,我的元神还是残缺的?”
国师指了指桌面上的那三片龟壳,“一壳三分,预指你的元神曾经一分为三,你和长公主的只是其中的两份,还有另外一份还没找回来,否则你早就回归神位了。”
曲寻幽:“……”
今日的消息有点多,她脑子里有点乱,得停下来好好捋捋。
国师忽然朝曲寻幽行了一个大礼,这并不是氐人国的礼,而是属于幽冥的礼。
“如今真相大白,我还有一个不情之请,希望冥主大人能答应我。”
忽然间就平白受了他这么大的礼,曲寻幽有点受宠若惊,她不知道,也猜不到国师究竟想要让自己干嘛,以她在凡间浮沉数百年的经验来看,一般遇上这样的情况都不能轻易答应。
“你且先说说看。”
至于能不能帮,就得看他要求的是什么,若是在她的能力范围之内,且不是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她还是很乐意帮忙的,毕竟大家都是相识一场。
“二位可还记得我曾经说过,氐人国不能没有长公主,活着的长公主?”
这事她当然记得,当初不就是因为这个原因,他才一直耍赖不肯解开她身上的禁制放她离开嘛。
后来还定了个十年之约,她今日得知自己即将成为氐人国的国君,生怕这十年之约会有变数,这才来国师府找他谈清楚。
“有什么话就直接说吧。。”
国师开始讲起了他的经历,原来他并非是氐人国之人,千年前因为家乡正在经历一场朝代的更迭,战火纷争不断,他在那场乱世之后逃到了氐人国,他当时身受重伤,奄奄一息,后来遇上了氐人国当时的国君,是那一代的国君救了他。
氐人国历代国君都有着能自由出入天界的能力,登上国君君位的那一日起就得知了氐人国将来会有一个大劫,当那个大劫到来的时候氐人国即将不复存在。
但是历代国君都无法推算出来这个大劫究竟是什么,又会以怎样的方式让氐人国灭亡,所以当国君救下国师的时候就知道国师的卦术极好,他竟然能算出氐人国的这个大劫就在千年之内,并且到时候将会有神女降世帮他们度过大劫。
所以当时的国君就以要他报恩的理由让国师留在氐人国当国师,帮忙寻找那个可以帮助氐人国渡过劫难的神女,只要氐人国渡过这个大劫,国师的去留便由他自己决定。
“所以那个神女就是我?”
曲寻幽指着自己的鼻子,她如今哪是什么神女,就是一个普通的凡人。
哦对了,她的修为回来了,那应该勉强算得上是一个女修士?
国师给了她一个十分肯定的眼神,“当年长公主降世的时候曾有异象,我当时便算了一卦,那个能拯救氐人国万千性命的正是她,也就是你。”
当时他还纳闷,千慕独幽贵为长公主,终究也只是一个普通的凡人,怎么就有拯救苍生的能力呢,原来她不是什么普通凡人,而是幽冥主神曲寻幽。
“那那个所谓的大劫你算出来了没有?是个什么样的劫难,我又该怎么做?”
国师双手一摊,一副我什么也不知道的神情,“没有,卦象只显示了那个大劫就在这十年之内,至于哪一年,哪一日会降劫都不知道,所以我更不知道你该怎么做,如今唯一的办法就只有等,也许是一年,也许是十年。”
曲寻幽白眼一翻,还说什么自己精通卦术,这一卦最要紧的都没能算出来。
一直沉默着的庚伏忽然开口道:“好,我们答应你。”
她听到了庚伏的声音,不由自主的睁大了双眼,好家伙,他竟然抢了她的台词!
虽然她不是什么好人,但是倘若国师说的那个能让氐人国灭亡的那个大劫是真的,她真有救人的本事她自然会去救。
但是这件事情不应该由她这个当事人来亲口答应才对吗?
他干什么替她答应?
庚伏接到了一道审视的目光,朝她笑了笑,“冥主可还记得我曾经说过你在凡间又一个机缘,若是遇上了就能顺利回归神位?”
庚伏因为重伤未愈的缘故,整个人的精神都不大好,神色恹恹的,一张脸白得毫无血色,他这一笑竟笑出了一股楚楚可怜的韵味,让她瞧得晃了晃神。
“你的意思是说这个很有可能就是那个机缘?”
“八九不离十。”
曲寻幽:“……”
她已经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接下来庚伏又和国师聊了一些,大抵都是那些意思,她也没仔细听,光顾着回想方才喝国师所谈的内容。
又继续待了一会儿,庚伏的精神很显然比方才还差,讲话也是有气无力的。
于是她便说自己累了想回府休息,就拉着他一起回公主府了。
国师将事情和他们摊开来讲清楚,曲寻幽和庚伏也接受,回了公主府之后就没有其余的心思,都打算着继续留在氐人国先安心过下去,等那个所谓的灭国之劫。
她这几日一直安心待在公主府里没有出门,每日里除了伺候伺候庚伏这个病号,就是又将从梅花镇顺来的那本三界八族录拾起翻看了起来。
公主府上下的婢女小厮都为此议论纷纷,千慕独幽是谁?她可是嫡长公主,是先国君和皇后的掌上明珠,自打她生下来的那一日就是泼天的尊贵,八岁时便哄得先国君龙艳大悦赐了云州的封地。
都道这个庚伏大人简直是见了狗屎运,不但能与氐人国的长公主殿下,未来的女君嘘寒问暖同席而食,长公主殿下还不惜为他洗手做羹汤。
公主府上的下人都是国师挑好送来的,除了在跟前伺候的那十二个是专门特别训练过,知道什么事情该做,什么不该做,特别是在主子背后嚼舌根的事情她们绝对不会干,一听到府上的下人有人拿此事来当饭后谈资,没有禀报上去污了主子的耳朵就把那些管不住嘴的统统给收拾了。
今日曲寻幽刚和庚伏一起用完了午膳便回到自己的寝殿,正看着手中的书看得起劲儿,这本三界八族录厚厚的一本,足有近千页,里边所写的内容十分有趣,光怪陆离,精彩纷呈。
一月忽然近身来告诉了她一个令人惊讶不已的消息,“公主,方才三殿下身边的人来禀报说三殿下已经绝食两日了。”
曲寻幽哑然,一时没消化这个消息,这千慕霖好端端的干嘛要学小家子姑娘闹绝食?
“他失恋了?”
她看话本里边就有过某家儿郎和某家女儿相爱,却不被父母同意,从而开始绝食上吊,哭闹投湖,使出了百般计谋却依然无果,最后绝望双双殉情的故事。
一月想了想,摇头,“应该不是,从未听闻三殿下看上哪家姑娘了。”
“那是他去赌楼玩,把家产都输光了?”
一月又摇头,“三殿下从不去赌坊,连边都不沾。”
她又仔细想了想,她实在是想不出来千慕霖究竟为了什么而闹绝食。
她刚刚来京都不久,对千慕霖完全不了解,就连这阵子他频频对自己甩脸的事情都还没想明白究竟是什么原因。
“来的人怎么说?”
“说是三殿下突然之间就不吃饭了,当时王府上的下人都以为三殿下只是心情不好,等过了之后饿了就会吃,结果连续两日都不曾进过一粒米,他们怎么哄都没用,也不知是什么缘由,他们都吓坏了,生怕三殿下再这样下去会有什么闪失,这才来公主府禀报,希望公主能去劝劝三殿下。”
曲寻幽:“……”
这都是什么事情?好端端的绝什么食?是他府上的菜不香了吗?
“你去回话说我今日便去看他。”她合上书本,“对了,我不知道他喜欢吃什么,你给他银子,让他顺便去京都第一楼买点他喜欢吃的菜回去。”
一月点头出去,再回来的时候曲寻幽已经准备好了,庚伏刚刚喝了药正在睡午觉,她不打算打扰他,便只带着一月和七月一起出门。
到了王府便由官事的领着她们进府,她这是第一次来千慕霖的王府,王府占地与她的公主府差不多大,却没有公主府装扮得那般奢华,庭院中没有奇花异草,倒是栽种了一片上好的矮竹,如今已是深冬腊月,这一片竹子耐寒,幽篁小径,翠绿如春。
青竹挺立,倒是与千慕霖挺相配的。
奈何养出了一颗女儿的琉璃心,不知受了什么刺激竟生出了绝食的大举来。
惜哉!叹哉!
走了许久,管事的将她引到了一件竹屋前终于止住了脚步,“三殿下就在里边。”
她看着眼前的小竹屋,竹门紧闭,这是在另外劈出了的一件竹屋,与王府内飞檐画栋的各个宽敞的房屋都很不同,甚至可以说是很突兀。
门前有一个食盒,管事的打开一看,见里边的饭菜与之前送来的一样,直摇头唉声叹气的,“还是一口没动。”
曲寻幽:“………”
“三弟就住在这里?”
有上好的寝殿不住,做什么要住在这间小竹屋里?
管事的叹了一口气,一脸苦相,“以前都住在寝殿里的,前日就突然把自己锁在这里边,任谁来叫了都不应,送来的饭菜至今一口都没吃。”
她上前敲了敲门,“三弟?三弟?你开门让我进去好不好?外边真的好冷。”
“……”
竹屋内依旧鸦雀无声,她又试了两遍还是没有动静,她不禁怀疑千慕霖没在里边。
“没回应啊,三弟真的在里边吗?”
就算饿了两天没进食,也不可能饿到连回应一声的力气都没有。
管事的回话,神情恳切,不像是说谎,“自从三殿下进去了之后老奴一直在这里守着,从未见三殿下出来过。”
意思就是说他还在里边,只是不想搭理外边的人。
曲寻幽朝屋内喊道:“三弟,你再不开门我今日就将这扇破门给拆了。”
“……”依旧毫无动静。
莫非真出事了,昏死过去了?
她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一月和七月,“你们两谁力气比较大?”
七月抢先回答道:“我!我力气大。”
曲寻幽点头,“好,你给我把这扇门撞开。”
七月愣了一下,“公主,不是拆吗?”
她刚刚明明听见公主说的是拆啊。
曲寻幽静静的盯着七月,三息过后,“随便你,只要你将这扇门给解决了就行,要快!”
其实她的修为已经回来了,完全可以一招就将那扇门给打成碎片,但是她自己也感觉到了体内的灵力很不好控制,庚伏也叮嘱过她没有必要就不要动用灵力,以防体内的灵力再次暴走,吐血而亡。
她当初就是因为控制不住体内的灵力死过了一次,所以庚伏才封住了她的灵力,直到在甄麟台的时候被冲破了那道封印。
七月得到了命令就忽然冲上前去,朝那扇不太坚固的竹门踹了一脚,竹门砰的一声,瞬间倒下。
曲寻幽:“……”
力气的确挺大的,只是她刚刚不是纠结是撞开还是拆开的吗?怎么突然一转就用脚踹了?
她朝七月竖起了大拇指表示肯定,随后抬步走进屋内。
只见屋内有一张竹塌,一张躺椅,四周挂满了各种画,有山水流云,有墨竹林立,花架上有一副未完成的美人图。
千慕霖躺在竹塌上一动不动,似乎对踹门而入的人毫无察觉。
她几步上前,在竹塌边上坐下,见他双眸紧闭,眼皮下的眼珠子滚动了一下,她伸手去探了探他鼻端,呼吸顺畅,还活着呢。
方才七月踹门的时候发出了那么大的声响,她不信他还能沉稳安睡。
“别装了,我知道你醒着,说说吧,为何闹绝食?”
他眼皮下又滚动了一下,依旧没有回应。
这时,她吩咐去膳楼买的菜小厮已经回来了,她命他将食盒拿进屋内,并且在桌面上摆好。
两个大食盒装得满满的,总共有十道菜,一打开食盒的盖子,满屋都是浓郁的香味,就算刚刚吃饱没多久的她又馋得流口水。
最后小厮临走前还将一个酒坛放下,“这是京都第一楼酒楼里买来的千里飘香,这三殿下最喜欢的酒。”
曲寻幽十分满意的朝小厮点头,这小厮很上道嘛,叫他买菜还不忘买酒,好菜配好酒,她不信馋不死装睡的人,况且还是饿了两天的人。
“七月,一月,进来一起吃。”
两人一起来到她的身边站好,她抓起筷子在那盘红烧狮子头夹了一块递给了一月,一月先是愣了片刻,随后便笑着吃进了嘴里。
曲寻幽笑着问她好不好吃,一月即刻会意,嚼着口中的食物口齿不清,“口感软糯滑腻,肉质鲜美,汁液味浓,真不愧是膳楼的厨子做的狮子头。”
她又夹了另一盘的烤鹿肉递给七月,同样问她味道怎么样,七月后知后觉,却也说不出像样的词来形容。
“好吃,这鹿肉真的非常非常好吃,给奴婢十盘都能吃得完。”
几轮下来之后,榻上的人依旧无动于衷。
门外的管事和那小厮看着她们都忍不住吞了好几回口水。
曲寻幽又将桌上的那坛酒打开,醇厚的酒香顿时在屋内散开,竟将一席的菜香给盖住了,真不愧是京都第一楼的酒,酒如其名,香飘千里。
她给自己倒了一小杯,尝了一口,“醇香浓郁,韵味悠长,再细品口齿留香,人不醉却醉人,琼浆玉液说的正是这样的好酒。”
见榻上的人依旧没动静,她吐了一口气,“吃饱喝足,将这些菜和酒都撤下去了吧,我也要回府了。”
说罢,她还真起身朝门外走去。
一月:“……”公主真高明。
七月:“……”公主今日好奇怪。
管事:“……”这就要走了吗?
小厮:“……”长公主不是来劝三殿下进食的吗?怎么自己吃起来了,还吃完了就走?
当曲寻幽走到了门口时,床上一直装睡的人终于诈尸一般从榻上坐了起来。
“你今日来的目的就是气死我的吗?”
哪有人买了好酒好肉来到他的家中吃吃喝喝,吃完了就要拍拍屁股走人。
明明知道他已经有两天没吃饭了,也不知道多哄一两句叫他起来一起吃,真是气死他了。
他闻着味儿就已经直流口水了,她们还边吃还边形容,他想起来一起尝尝那菜,尝尝那酒,奈何一开始装睡,后来没听到叫他一起吃,他就拉不起脸来吃,只好强忍着继续装睡。
原本他还指望着她们就算吃了,也会给他留下一点,但是她临走了还说要全部撤下去,这他就再也忍不了了。
曲寻幽回头看着榻上的人,见他脸色憔悴,双眼凹陷,一看就知道他不但饿得脱相了,还睡的不好。
她让所有人都出去,屋内只剩下了两人,“终于不装睡了?”
千慕霖哼一声别过脸去,耳根发烫。
曲寻幽无声一叹,走过去将他拉到了桌前,一开始他还扭捏着要挣开她的手,她给死死按住了。
“行了,先吃饭,再饿下去可就饿坏了。”
她将他按坐在一桌美食前边,先给他盛了一碗汤,“先喝点汤暖暖胃,再吃菜。”
千慕霖喝了汤便开始狼吞虎咽了起来,还是她劝说饿得太久,不能吃太油太快才稍微慢慢了点吃,她将鹿肉和红烧狮子头这样的大鱼大肉给移到一旁,只给他留了三个清淡的小菜。
“不要吃太饱,你先吃一点缓缓,等两个时辰之后再吃肉。”
最后她连那坛千里飘香都收了起来,收到了他那双哀怨的小眼神,她不禁觉得好笑。
“谁叫你两天滴水未进,若是放任你大吃大喝,等会儿你该肚子疼得满地打滚了,自己作的就都承受后果。”
千慕霖始终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的吃着,他还是很听话的没有大吃大喝,吃了半饱就不再吃了。
曲寻幽满意的点头,“说罢,这两日为何不吃饭?”
千慕霖:“……”
他能说什么?说是因为那日在甄麟台为了救她伤了手臂,回来之后她一直对自己不闻不问?
他回来之后听说她一直昏迷,他还带着伤去公主府看了她两回,等她醒来后就一直在王府里等着她上门来看自己一眼。
他以为她会来看他的,满怀希望的等啊等,直到上臂的伤已经养好了她还是没有来,他就自我安慰的说她是未来的女君,有很多事情要忙。
直到前两日听说她最近没忙上门事情,登基大典都是礼部在忙前忙后,她每日在府里给她的侍卫熬汤做饭,还陪他吃饭,一时气不过就将自己关在竹屋里。
他实在是气不过,他是她亲弟弟,她为何只关心一个侍卫却不曾关心自己,明明以前她很关心自己的。
但是这些话他说不出口,他的自尊也不允许自己说出来。
曲寻幽见他不说话,于是又试探的叫了他一声:“三弟?”
谁知他脸色一黑,从凳子上猛的站了起来,两个大步往后走,又躺回了塌上。
曲寻幽:“……”
这弟弟,真难伺候啊,完全琢磨不透。
“你能告诉为何生气?”
千慕霖:“…………”
“你很讨厌我?”
千慕霖:“…………”
“既然你讨厌我,那我以后不会再来烦你了,我走了,记得好好吃饭。”
这时,千慕霖终于开口,“因为你叫我三弟。”
曲寻幽看着少年,满脸疑惑不解,“……可是,你不就是我三弟吗?”
她忽热想起自她回到京都的这段日子,每一次接触似乎还真是因为叫了他三弟之后他就变了脸。
他排行老三,叫三弟有错吗?
千慕霖看了一眼一脸茫然的她,沉默了良久,“可是你以前一直叫我霖儿的,这次回京却突然改了称呼,还只和二哥亲近。”
曲寻幽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她没有千慕独幽的记忆,不知道原来她以前是这么称呼这个弟弟的,这是她的错。
但是他竟然说她只和千慕御东亲近,这就有点冤枉她了,她初来乍到,千慕御东就一直黏着她,而千慕霖一直冷着一张俊脸,饶是他长得好看,依旧让她默默的认为千慕独幽以前和他的关系很不好,所以他才对自己一直冷脸相待。
所以她自然不会自讨没趣,没事跑来热脸贴冷屁股。
“你别多想,我是因为不记得往事了才会这样的,不信你可以去问问国师,云州城出事,我能捡回一条命实属侥幸,以前很多的事情都想不起来了,你要是在意这个,那我以后都叫你霖儿。”
千慕霖有忽然从床上坐起,又怒又怨,“那前几天在甄麟台发生的事情呢?你总不会也忘了吧?我也受伤了,你为何不来看我一次,而是只知道去照顾你那个侍卫?”
曲寻幽看着眼前怒气腾腾,怨气幽幽的少年,张了张嘴,哑口无言。
她懊恼的拍了自己的脑袋,她醒来后火急火燎的去了一趟国师府,回来后就一直琢磨着自己的事情,还真将这件事情给忘了。
这就是他生气绝食的真正原因吧?
她自知理亏,于是就不停的一直赔罪,一直赔罪到了天黑他才消了气,最后陪他吃了晚饭才告别回府。
被千慕霖折腾了大半日,曲寻幽身心疲惫,一回到公主府就将自己摔到床上。
“原来哄人是这么累。”
千慕霖还是个最难哄的!
转念一想,他不过是个小孩子,她一个混迹凡尘数百年的人,总不能真的跟一个小孩子计较,这么一想也就想开了,将今日所有的疲惫都抛之脑后,沉沉入睡。
一月刚刚端了一盆干净的水进来,见公主还没洗漱就已经睡下了,七月正在下床幔。
“公主这就睡着了?”
七月吹息了两侧的烛灯,看了看身后端着水盆的一月,又紧张兮兮的看了一眼床上,连忙将一月推出去。
“真是的!你在咋咋呼呼什么?可别把公主给吵醒了。”
一月:“……”